“所以呢,李承乾漏掉了什么信息?”崔尧此刻也不气愤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崔廷旭也凑在一边听老爷子讲宫廷秘辛,他此刻倒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家岳父不是一般人了,怎么说也得是个十常侍一般的屌人。
天机叹息道:“他只知有船队四海搜寻,一旦回来就能给大唐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这变化是因何而起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皇家密库有无数财宝,却不知渠道与货源才是无上利器,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他只知老夫有通天伟力,通阴阳、晓八卦,却不知老夫真实的才能是调和经济,给帝国造血,所以敬而远之!
他只知你只不过是老夫与陛下摆在台面的棋子,却不知……算了,你现在连棋子也不是了,就不说了!”
“诶诶!你这人这么这样,前三个排比句说的好好的,我还正准备叫好呢,怎么到我这就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我不屌吗?”
天机嫌弃的看了一眼:“连招雷都不会,切!凡人一个!”
崔尧瞪着姥爷碎碎念:“被雷劈还劈出优越感了?”
“嗯?”
“没事,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当今陛下不知道我的重要性,所以才故意冷落我是吧?”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你总结的东西与老夫说的有一点相关吗?”
崔廷旭忍不住点头,他也觉得是陛下不曾知道自家儿子多么优秀才胡乱下旨意,毕竟是我崔廷旭的种儿,怎么能一般呢?
…………………………
甘露殿中,形容憔悴的李承乾对着长孙无忌说道:“多些舅父这些时日的开导,我,朕觉得好多了。
想不到父皇还有此深意,贬斥舅父竟是为了让我日后亲自对舅父施恩,可惜朕稍显愚钝,未曾领略父皇的真意,险些让舅父当真受委屈了。不过父皇也有些欠考虑,都是一家亲戚,如此举动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父皇最后那几日行止确实有些欠妥,我替父皇给舅父赔罪了。”
长孙无忌慈爱的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快莫如此说,想来先皇最后压我一头,也是为了陛下树立威信吧?陛下不要为此对老臣有所抱歉,先皇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可不敢因为老臣对先皇有了怨怼呀。
若是如此,那就是老臣的不是了,不论如何,陛下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或许手段有些不妥,但终究都是为了陛下考虑,还望陛下理解先皇的苦心呐。”
李承乾惭愧的点头道:“如此就是苦了舅父了,不如我过两日就下旨令舅父总领朝政?您看这般如何?”
长孙无忌推脱道:“不妥,不妥,老臣知晓陛下拳拳之心,但做事不应该这般急躁,当日除了老臣在,可还有三位重臣也在场哩,怎也要走个过场,莫要让那三人误会陛下不孝哩!
老臣也是殚精竭虑好多年了,趁此机会也好修养一番,待到来年再说吧,到时若是陛下有昭,老臣一定义不容辞!若是陛下觉得老臣无用,那老臣也不是那种贪恋权位的货色,自会看眉眼高低。”
李承乾连忙起身扶起长孙无忌,感概的说道:“还是舅父说话熨帖,除了舅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与朕交心而谈,都是顶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恶心嘴脸,望之令人生厌!
要不就是上蹿下跳的要朕铲除魏王,此等小人行径,朕岂能做?那可是朕的一母同胞兄弟,朕岂会手足相残?说来朝政还需要舅父这等识大体,有分寸的老人来辅佐朕,否则这朝堂也太混乱了些。”
长孙无忌想了片刻说道:“劝陛下针对魏王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小人,他们也不过是为陛下未雨绸缪罢了,心态或许急切了些,可忠谨之心却是不缺的。
陛下还需辩证的看问题,不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呐,即便是老夫有问题,陛下也是该说拿下就拿下,事关一国之本,不可太过妇人之仁。
先皇力保魏王是因为偏爱,这些老臣都能理解,谁不爱自已的孩子呢?可如果此人影响了皇权的稳固,那陛下也是不需要犹豫的,毕竟国事为重呐!
当然老臣不是唆使陛下手足相残,只是替陛下未雨绸缪罢了,陛下不需动手,只需派人盯紧魏王即可,这也是为了他好,毕竟老臣也是他的舅父,看紧些总比放纵了要好,您说是吗?”
李承乾点头称是,只觉得舅父说到了自已的心缝里,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这些建议可比那些喊打喊杀的强多了,朕可是仁君,怎能做残暴之事呢?
“舅父,你说崔尧这般处置妥当吗?会不会有些太过?”
长孙无忌摇头道:“陛下无需在意,一点也不为过,老夫知道他是个大才,文韬武略都有些建树,小小年纪辩才无双,就连老夫也说不过他。
不过老夫也不是好逞口舌之人,输给他一次也不算什么。
老夫劝陛下如此决策并非是嫉贤妒能,若大唐真出了一个天才少年,老夫只会为陛下高兴,而不是肆意诋毁。
这般做法也是为了他好,小小年纪蹿升太快绝非好事,陛下你想他才几岁?现在就把他当储相培养是不是拔苗助长?这般做真的对他、对整个朝堂好吗?
先皇还是急切了些,许是爱屋及乌,觉得不能委屈了新城公主才作此决定,否则再任他天才绝顶也不该如此急躁啊!
陛下你想,若是真的如此做了,你让朝臣如何去想?虽说有些微末功劳,可鄂国公的动作明眼人都看不到吗?这分明是陛下与鄂国公一手生造出来的功劳,我家侄儿都于我坦白了,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有杀良冒功的嫌疑!
当然,我并不是腹诽先皇,只是不忍先皇名声受损,若是传扬出去,你说这天下之人是会说先皇宠幸佞臣呢,还是说陛下有眼无珠呢?
所以,老臣认为不妥!
不论是先皇的声明,或是陛下的名望,老臣都容不得有人玷污半点!
至于崔尧,老臣也认为是个好苗子,可再好的苗子也得磋磨一段时间再用才是,否则不经风霜,难免行事错漏百出!想必他以后明白事理了,也会了解陛下与老臣的一番苦心。”
李承乾想起父皇留下许多似是而非的计划,迟疑的问道:“那舅父说,要压他多长时间合适?父皇好似还有许多计划需要他展开。”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大才自有大才的用法,以老夫看,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差不多才能圆融无碍。他若真是大才,不妨提前些,三十五岁就是个不错的年纪,正是修炼圆满,又敢打敢拼的年纪!再早就不好了。”
李承乾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问道:“那为何一定要他做千牛卫录事参军呢?这不过是个闲职,是否有些太过?”
长孙无忌笑道:“不过,不过,陛下你想前日收到的捷报,首功之人是谁?”
“朕想想,是薛礼,薛仁贵,”
“那他做了几年守门大将?可曾耽误他成名立万?心性又是如何?”
“朕懂了,舅父果然老成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