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朝堂之上耍嘴忙

这个叫“登善”的干巴老头明显是属于比较头铁的那种货色,或许是魏征珠玉在前,魏老大人离世之后,他近几年拔擢的比较快。所以眼见最近几年没人给陛下添堵,朝堂有些太安宁了,所以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觉已然成为了文官的带头羊之一,有能力、也有必要带领文官压制一下武将嚣张的气焰,好让文人也有出头之日。

虽说大唐朝臣一向以文武双全自诩,极少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粹文人,但少不代表没有,作为大书法家的褚遂良就是其中的一员。

种种原因让他一个纯文臣跳出来干预这明显属于武将的分内之事,却不料刀法太差,一刀砍在了皇室与世家的身上。

“陛下,公主为一国之公主,在国家的层面上,她不单单是陛下您的女儿,也是靠的我大唐万民之奉养才有此地位与荣耀。如今国家危难,自是应当舍弃个人的那点小确幸,为国出力才是。

那崔氏家的无赖小儿想必也是仗着家里的运作才陡然成名的,陛下无需理会太多,悔婚就悔了又如何?此乃大是大非的问题,想来他崔氏也不会为此诘难陛下的,能为国出力,是他们的荣耀才是。

想来公主也是愿意的,相比吐蕃的雄主松赞干布,总是要比一个幸进的小儿要强上许多,据说公主的未婚夫婿今年才八岁!哪怕乡野村夫也知道该选谁吧?”

褚遂良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心道陛下一向以打压世家为第一要务,如今抛出了这么大一个鱼饵,可叹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领会陛下的深意,这功劳合该我来领!

崔尧听得血灌瞳仁,站起来就要去揍那老小子,只是刚跳起来就被师父拎住了,两条腿在半空中紧着倒腾,也没前进了一寸,刚要说话就被尉迟恭捂住了嘴。

“莫慌,稍安勿躁,你以为人家是在骂你吗?非也,他认识你是谁?你就是个由头,他是冲老夫这等武将们来的,稍安勿躁,自有人替你出头!”

果然,那干巴老头话音刚落,还没等陛下做出指示,就有人驳斥起他来。

说话的正是刚才还对尉迟恭、程知节二人不满的兵部尚书李积。

“褚大人是否太危言耸听了?怎么就国家危难了?不过是边陲蛮人的一次寇边罢了,寻几个莽夫打发了就是,怎么到你嘴里,好像这天都快塌了一样?褚大人如此胆小,为何还要在我大唐出仕?呆着家里奶孩子不好吗?想必安全的紧。”

褚遂良鄙视的看了李积一眼:“就是由尔等武夫做了这兵部尚书才是祸乱之源,国朝年年征战,好处一点没见,反倒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若按老夫说,就应该将武夫都限制住,战争只是一种手段,绝不能当做政治的常态,须知好战必亡!”

李积可是一向以儒将自居的,自两个月前军神李靖的离世,他现在可是隐隐的军方第一人,岂能受了这等鸟气?

“褚大人说话好没道理,我等武将保境安民,乃是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怎么到了尔等腐儒的嘴里倒成了祸乱之源?既然你拿兵圣的话来说理,为何又不说全?好战必亡下一句你怎么不说呢?忘战必危这四个字被你吃了?哼!真真是喂了狗了。”

褚遂良却不为所动,说道:“粗鄙就是粗鄙,朝堂本就该是冠带君子商议家国大事的所在,尔等仗着些微功劳混入中枢,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低下头来好好学学该如何治国,整日里以粗鄙无知为荣,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言辞,与国无益!”

尉迟恭小声的对着劣徒说道:“听清了吧?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和亲的事说完就忘,就是明打明的夺权来着,你就是个屁,放完就算了。”

崔尧兀自不平的说道:“这人骨头如此之软,缘何能位列朝堂?我大唐一向自诩远迈强汉,就这么远迈的吗?”

尉迟恭揉搓着崔尧的脑瓜,不屑的说道:“你真当他软?他也是找个由头,能掺和到这份功劳里。这个节骨眼把武将拦那么一下,然后把蛮子往谈判桌上一拉,到时候怎么谈不就是文人说了算?

谈崩大抵是一定谈崩的,若是侥幸没有谈崩,这功劳不就全是那些文人的了?就是谈崩了,那些人也能说个不服王化的破道理。介时再发兵可就算是占了大义了,我等武夫的争斗可就真成了他嘴里政治的延续了,懂不懂?人家只要这时候咬上了,就怎么都不亏,懂吧?”

崔尧看着高大的师父说道:“原来师父您不憨呐,这里面的道道门儿清呀!”

尉迟恭露出一个憨笑来:“憨不憨的你说了不算,在朝堂上得找准自己的定位,这个道理我是从贞观六年以后才琢磨明白的。你莫要妄动,看看陛下给不给他这个面子,若是陛下还有耐性,说不得会陪着这帮腐儒耍耍,若是没那个心情,你再扑上去咬他,老夫给你兜底。”

崔尧诧异的问道:“你不拦我了?”

尉迟恭憨笑道:“看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想敲打他,你就去咬,保证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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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师父的,一会儿我保证咬死他!”

…………………………………

师徒二人说话的当间,场面上已经白热化了,从褚遂良与李积的二人掰头,演变成了两个小团体的群口对骂。

教育完徒弟的尉迟恭也不时的凑上去骂几句彼其娘之,然后又隐身看起了热闹。

目前场上的局面基本上是双方的年轻选手在前方冲锋,刁钻的老油子抽冷子问候一下对方的三代以内直系血亲,双方的交流相当的热烈,直到武将这边气量小些的老兵油子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的时候,李世民终于发话了。

“都给朕闭嘴!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还有一点重臣的体面吗?程知节你要干吗?谁踏马让你把铁尺带到宫里的?你要造反呐?”

程知节摸摸鼻子说道:“陛下不要冤枉好人,这不是铁尺,这是臣的笏板,只是材质特殊些,拿着趁手。主要还是记着些臣要说的话,陛下你也知道臣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

陛下都气笑了:“你见谁家的臣子用铁尺做笏板,你怎么不带根铁槊进来呢?”

程知节无赖的说道:“臣又不是没有试过,在宫门就被拦下了,就是去了槊柄都不行,忒不知变通。”

尉迟恭此时也凑趣道:“程黑子,你那笏板还有富裕的吗?匀老夫一根?老夫给钱的。”

程知节此时却大方了:“都是自家兄弟,提什么钱不钱的, 我家铁匠做了不少哩,到时给你挑一根背面带刺的,当连枷使也颇为顺手。”

陛下大怒:“你二人给我滚出去,一人领十大板!”

此言一出,文臣们都是欢欣雀跃,武将们却无动于衷,十大板?看不起谁呢?

谁知刚才还混不吝的两个老兵油子一起跪地讨饶,仿佛要遭遇酷刑一般,嚎声之大,简直要震耳欲聋,要是再配上几点泪花,想必就完美极了。

李世民见此也有些不忍,说道:“既然二位将军诚心认错,这次就算了,权且记下,下次一并处罚。”

……

这就算了?这个感叹不是文臣们发出的,而是崔尧的感想。这未免也太儿戏了,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一点儿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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