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尧这边见已方已然抄住了后路,也就不再坚持,在陈枫的护送下,返回了山谷。
裴行检这边见没了箭矢,山头上的喊杀声也渐渐没了声息,于是下令解除了警戒,开始清点起了中了箭矢的倒霉蛋。
索幸士卒们还是披甲前行的,虽说不至于披着重甲,但只着轻甲也对箭矢有着良好的防御效果,中箭之人也不过是入肉半寸,算不得大碍,唯一头痛的就是整日里在队首领队之人被流矢打了个正着,一命呜呼了。
崔尧也看着被抬出来的老太监唏嘘不已,面上沉痛,心里也忍不住吐槽道:你不是高手吗?还是挂了号的大内高手,眼下整个队伍几乎毫发无损,怎么就你这个大内高手轻易的了账了?耍披风那手确实拉风,下辈子还是别耍了。怨不得你连个完整的名号都没留下,原来是急着投胎上新号呢。
裴行检上前安慰道:“战阵上刀剑无眼,难免有些疏漏,小将军还是不要哀痛了,节哀顺变。早日上路才是正经,莫要延误了军期。”
崔尧点点头说道:“无妨,不会误了军期的,等薛将军回返之后,军中略作休整就出发。本官只是感慨命运无常,薛将军曾说过,陈伯身法鬼魅,等闲人等须进不得身,是个暗杀行刺的绝顶高手,我也时常与陈伯讨教带兵之法,深知他胸有韬略。
只是不曾想到怎么如此文武双全的人物,怎么就这么容易栽了?我等甚至还没有出了国境呢!”
裴行检不在意的说道:“高手又如何?只凭他位立军前,却不顶盔贯甲,仗着身手就不将旁人放在眼中,此举已然就有了取死之道,只不过死者为大,末将不想多说罢了。想来他也是陛下栽培的人物,只不过行事不密罢了,此等人物我见得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出人头地的。”
崔尧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要谨慎呐,你说他死的多冤呐,这还没上阵呢,功劳没混到,人就走了,希望他下辈子托生到畜生道之后,也能混一身龟甲,长长记性吧。”
裴行检默然,这娃娃好毒的嘴,感情他感慨了半天就给人家这么超度吗?忒不是玩意儿!
崔尧又拜了三拜,对手下儿郎说道:“厚葬了吧,记得拉着王七郎给人家磕一个,要不是他手贱,说不得陈伯还能留几句遗言。这下可好,一了百了了!”
王七郎经过明白人的解说,也知道自已干了蠢事,期期艾艾的说道:“了不起我多给些烧埋钱就是了,小爷是对不起他,可话又说回来,不是也算给他一个痛快了吗?”
说罢也不等老内侍入土,邦邦磕了两个,嘴里念念有词道:“我虽然手快了些,可我也给你磕过了,你须记得,我乃太原王氏嫡子,身份尊贵!此次也算你得着便宜了,能受了我的磕头,回头我给你多烧些纸钱,你要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心有不甘,记得去寻射你的死鬼,此刻多半也在黄泉路上,莫要找我!”
崔尧心道此人还算磊落,虽是纨绔了些,好歹能放下体面,给死者一个尊重,虽说那手确实贱了些。
就在几个士卒在崔无面的带领下刨坑的当间,薛礼也率众返了回来,只见此人血染征袍,行动却丝毫无碍,崔尧就知道这货才是真正的沙场悍将,不似地上躺着的那个无名之辈。
薛礼抱拳道:“幸不辱命,贼人已然全歼,末将逮了个人都问清楚了。来人一共三百有余,皆是从陇右流窜过来的吐蕃斥候,旨在干扰我方粮道补给,近几日已经有两队从兰州出发的粮草兵遭了他们的毒手。
不曾想碰到了咱们这伙硬茬子,甲胄齐全,刀盾齐备,这才慌了手脚,领头之人乃是吐蕃的一名千夫长,据说还是个贵族,也不知道那苦寒之地贵个什么劲,总之算是勉强算条大鱼。”
崔尧问道:“那交代情报的人呢?怎么不见带回来?”
薛礼从身后扯出一长串头颅来,辨认了一番说道:“这个就是,哎呀!磕得眉眼不清晰了,回头得仔细搓洗一番。”
崔尧看着血肉模糊得一长串首级,不禁心下疑惑,他是怎么分辨出来得?我怎么看着都是一般模样,黄底红边的,裹满了血浆,乍一看倒像是糖葫芦一般。
身后传来阵阵的呕吐声,原来是长孙诠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此刻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王七郎打趣道:“这等胆识还上什么战阵?不如回家奶娃娃去吧!”
薛礼也上前凑趣道:“还是王家兄弟见过世面,我这里斩获了不少,若是不嫌弃,且分润你一个。”
说罢,拆下绳索,仔细挑选了一个顺眼的首级,抛给王七郎。
王七郎茫然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血赤呼啦的东西抛到自已身前,下意识的接住,正好与那死人头看了个对眼,只见他嗷的一嗓子就昏了过去。
众人一阵茫然,就这胆气还说别人呢?属实不怎么样啊。
崔尧没去管那两个活宝,问道:“人证死了,还怎么证明贼首的身份?会不会叙功的时候有麻烦?”
薛礼答道:“小将军不需担心,我让他写过来犯缘由与人数、首脑了,确认无误才斩了他的狗头,不妨事的。”
崔尧点点头,继续问道:“我方伤亡如何?”
薛礼笑道:“除了抄后路的弟兄立功心切之下,有两个受了伤的,其余都不打紧,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伤不到性命,可说是无一人折损。
我率弓骑兵冲锋之时,因是仰攻,我还担心贼人会备有滚石擂木以逸待劳,谁知贼人皆是一身轻甲,除了刀弓之外竟连长兵刃都不曾有多少,更别提拒马等防御工事。
眼见贼人不曾有守备的工事,且明显是游骑军,我就直冲而入了,冲锋之时顺手敲掉了对方的步弓手,对方就开始溃散了。
贼首也不曾与我周旋,竟是驾马带头逃窜了,他手下的游骑见跑了贼首也没多少章法,稀松的紧。我方弓骑兵皆披全身甲,所以整场鏖战轻松的很,听闻贼首也被小将军斩于马下,此战可说是大获全胜。”
说罢,薛礼不自然的看向已经埋了一半的老内侍,找补道:“偷袭之时的伤亡不作数,算不得战损。”
崔尧也不禁看了过去,心道就死了你一个呀,还踏马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