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的居所座落于荥阳城东的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内,共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
她的香居以落雁为名,从门外看去,实与其它民居无异,但入了其中,才发现里面宽敞雅洁,布局清幽,又以厅堂为主,水石为衬,故虽占地不广,却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
俏军师显然是对自己的宅邸相当自豪,故意向岳灵星问道:“秦仙子可满意?”
岳灵星当过两回皇帝的人,什么宅子园林没见过,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应了句“可以”。
这番宠辱不惊的表现又让沈落雁心中暗惊,只道她极有可能本就是尊贵之人,所以才会习以为常。
谈话间,沈落雁已经吩咐仆从,为岳灵星准备好了客房,又设下宴席,去为岳灵星接风。
就见桌上菜肴丰富精致,多是陕豫风味,让岳灵星吃的十分开心,对俏军师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颗心。
席间,沈落雁向岳灵星问道:“不知秦仙子来荥阳所为何事?落雁能不能帮上忙?”
岳灵星也没隐瞒:“我来荣阳找寇仲和徐子陵。”
沈落雁当然听过双龙的大名,自然也知道他俩身上牵挂着杨公宝藏的秘密,当即双眼一亮:“秦仙子知道他们要来荥阳?”
岳灵星还是没隐瞒:“在王通宅子上分别的时候,他们说了要来这里找他们素素姐。”
“素素?”沈落雁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说道:“落雁对着荥阳还算是了若指掌,寇仲和徐子陵应该是还未到,等他们到了,我在立刻让人通知秦仙子如何?”
双龙是主角嘛,一路上肯定沾花惹草,麻烦不断,岳灵星也不奇怪,只是拿起酒杯说道:“多谢,敬你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同饮。
待放下了酒杯,沈落雁又问道:“秦仙子找他俩所为何事?哦,若是不便言明,不答落雁也没关系。”
岳灵星做人最是正直,依旧是毫不隐瞒说道:“没什么不便,我就是想借他们手中的《长生诀》一观。”
沈落雁一听不是为了杨公宝藏,顿时放下心来,瓦岗虽然高手不少,但若是对上大名鼎鼎的秦梦瑶却是颇为忌惮,毕竟一剑把宅子劈成两半的剑法谁不怕啊。
如今见双方所求没有冲突,俏军师也是松了口气,也不去细问岳灵星要《长生诀》干嘛,而是替她斟了杯酒,转过话题问道:“恕落雁孤陋寡闻,之前却是从未听过秦仙子的大名。不知是何门何派,能培养出姐姐你这样出色的人物呢?”
从秦仙子到姐姐,这关系立刻就近了不少。
不过岳灵星也不在乎,只是饮下一杯,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是华山派的。”
沈落雁一愣:“华山派?西岳华山我也去过,只记得上面风景颇佳,却是没有门派啊。”
岳灵星总不能说华山派是宋朝时建立的吧,也只好苦笑说道:“我醒来时就在华山,自然就是华山派的。”
她的意思是自己穿过来就是岳不群的闺女,天生的华山派大师姐,但沈落雁却只听到一个“醒”字,好奇问道:“莫非秦仙子之前一直在沉睡?”
没穿之前每天忙忙碌碌却一无所获,可不就是如沉睡一般。岳灵星又饮下一杯,耸肩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沈落雁大惊,只觉此时颇为诡奇,便追问道:“那之前呢,秦姐姐又是在何处生活,为何又会在华山沉睡?”
岳灵星实在懒得跟一个古人解释穿越这事,便摇摇头说道:“往事如烟,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姐姐失去了记忆。”沈落雁又理解错了,说道:“我认识几位名医,要不就请他们来给姐姐你瞧瞧?”
瞧啥呀,我又没真失忆。
岳灵星再饮下一杯,拒绝道:“算了,一切随缘,现在想不起来一定有想不起来的原因,等到能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了。”
“亲姐姐真是洒脱,此句深奥,颇有佛门之深邃。”沈落雁小拍了一个马屁。
不过说起佛门,岳灵星又想起一件事,放下酒杯说道:“对了,还要请你帮个忙。”
“秦姐姐请讲。”
“帮我找些佛门典籍。”
沈落雁一愣,打趣道:“姐姐青春年华,靓丽无双,如何要看那些佛门的书籍,该不会是早早勘破人生,想要青灯古佛了吧?”
“别逗了,肉多香啊,我还没吃够呢。”岳灵星答道:“只是我的武功需要些借鉴些佛门道理。”
沈落雁这才恍然:“原来姐姐的武功是走佛门一脉。”
的确,岳灵星虽说是佛道兼修,但总归是以佛门的易筋经起家,后又学习了少林七十二绝技,说是佛门一脉也不算错。
所以她点了点头,承认道:“恩,我的武功的确是佛门一脉。”
沈落雁今天已经套了不少话,知道再说下去难免惹出嫌隙,当即只谈些风花雪月,让两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这顿饭。
之后,沈落雁差人送来了诸多佛门典籍,自己却是去了“单位”,岳灵星城门前的话已然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必须要亲自看看是真是假。
岳大小姐也乐的清静,每天吃吃喝喝,闲下来就翻翻佛经,小日子再别提有多舒服了。
她也没骗沈落雁,看佛经真的是为了磨炼武艺,或者说,是为了锤炼意念。
须知她以杀念入武,就得时刻牢记杀念为何物。
若一个人天天喝可乐,那可乐对那人来说就跟水一样。
同样的道理,若岳灵星天天杀人,将杀念不间断释放,那杀也就不再是杀,而是如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生活。这都是日常生活了,自然就再难引起情绪上的波动,杀念也就只会越发淡薄。
所以想要将杀念提高,就先要明白什么是不杀。
佛经慈悲,正是导人向善,其中的道理都在论证不杀的好处,便是岳灵星也不得不佩服前人的智慧,直看的心悦诚服。
但心悦诚服归心悦诚服,遵不遵守那是另外一回事。
或者说,正是明白了不杀的好处,杀的时候才能更加狠戾歹毒。
岳灵星看了半个月的佛经,已然得了其中真髓,仆人们只觉她宝相庄严,真如菩萨在世,但岳大小姐自己却知道,菩萨有大神通,害起人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
如此,她的杀念已然从外露转为内敛,终是有所小成。
与此同时,沈落雁也回来了,只是她一脸茫然,尽是悲苦,喝的一身酒气,向岳灵星诉苦道:“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瓦岗已经不是以前的瓦岗了,将士们的血都白流了啊!”
你最好是在说瓦岗!
岳灵星吓的一身冷汗,心说你不想要这本里我还想要呢,连忙问道:“很严重?”
“病入膏肓!”沈落雁恨恨说道:“瓦岗从上到下,贪腐奢华之风甚重,便是大龙头也不例外。我就不明白了,那些人明明之前都是义薄云天,视钱财如粪土的豪杰,如今才刚有成就,如何就止步不前,自甘堕落了呢?”
岳灵星对俏军师的好感度有两颗心,便好心回答道:“很简单,因为野心。”
沈落雁一愣:“你是说他们野心勃勃?”
“不。”岳灵星摇头:“我是说他们野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