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了半月有余。
那日岳家军来到一个看似非常热闹的小镇。
岳飞吩咐店家照料马匹,带上众人在街上闲逛,随便打听江湖上最近出现的新鲜事。
朱翠娥也没闲着,见人就打听大师哥三师哥下落。
王横和张保仍是一前一后地跟着岳飞。
满大街的人看见岳飞神采奕奕,偏偏身前身后出现了这么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以为岳飞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带上保镖出来找乐子的,但众人动了一百个脑筋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只在心里犯嘀咕。
突然王横看着兵器店里挂着的形形色色的刀剑兵器就不走了,吵嚷着也要买把挂挂。
岳飞当时也有此意,是以大家便四处找寻。
街上行人往来不断,拥挤不堪。
大家看了半天,所见之物都是些很平常的货色,并无钢火好的,岳飞提议去小巷看看。
突见一家店里摆着几件古董,挂着些名人书画,最里端的墙壁上挂着五六口刀剑。
岳飞走进店里。
那店主急忙站起身拱手道:“众位相公请坐,敢是要买些什么东西么?”
岳飞看那店主容貌不凡,当下还礼道:“若有好刀好剑,乞借一观!”
店主道:“有!有!”
随即取下一把刀来,揩拭干净送了过去。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岳飞接在手中,先把刀鞘一看,又把刀抽出来一看,说道:“这种刀给外面的一样,若有好的取来看!”
店主又取下一把剑来。
岳飞也不中意。
一连看了数口,总是一样。
岳飞道:“店家,如没有好的,在下就告辞了,不必费手!”
那店主好生不悦,说道:“阁下看了这许多刀剑,难道就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倒要请教!”
岳飞赔礼道:“若是卖与王孙公子宦官之家,只要好看怎么不好?但在下等买去却是要上阵防身、安邦定国的,怎么用得?若真有好的,价格悉听尊便!!”
王横接话道:“就是,就是,要多少银子给你便是,再不要拿寒酸酸的出来糊弄人了!”
那店主又抬眼将岳家军众兄弟看了看,说道:“果真要好的?倒也有一把,却在寒舍。待我引几位去看,如何?”
岳飞道:“既然如此,就去看看也无妨!”
店主向众人一拱手道:“各位请随我去!”
岳飞道一声:“请头里走!”
店家遂关了门,前头带路。
岳飞细看那店主,只见他头戴一顶晋阳巾,面前挂一块羊脂白玉,身穿蓝道袍,脚上一双大红朱履,手中轻摇湘妃金扇,好不风流俊雅。
岳飞暗下称奇。
行得一里多路。
众人来到一座庄门。
但见两边垂杨泛绿,土墙低矮,开着两扇篱门。
端的是好一处所在!
那店主轻轻叩下门,里面出来一个小童,把门开了,便请岳飞等进入草堂,行礼坐下。
小童将茶水送至离开了。
岳飞说道:“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店家道:“先请教各位尊姓大名,仙居何处?”
岳飞遂道:“在下河南人氏,姓岳名飞!”
那店主道:“失敬,失敬!”
岳飞又将岳家军结义兄弟逐一引荐。
只是没告诉店家岳家军的事。
张保在旁道:“客气个啥?快把你那宝贝拿出来给我们看!”
店家笑道:“这位兄台倒是个急性子。在下姓黄,贱字一鸣!”
王横接话道:“我管你一名二名,快些取东西来看!”
岳飞急忙道:“先生休要见怪,我这俩位哥哥性子爆躁,但人不坏!”
店主笑道:“却也难得!”
说完,起身道:“各位怠慢,待在下去取剑来请教!”
一直往内去了。
王横道:“待我跟你去吧,可别跑了,烧了你房子!”
岳飞斥道:“哥哥胡说不得的!”
一会儿,黄一鸣手捧一口剑匣走了出来,放在桌上。
施礼道:“这就请岳兄看剑!”
岳飞起身,打开剑匣,只见那宝剑被一层极其普通的剑鞘包住。
当下心里想道:“这是什么宝剑?”
也不多问。
慢慢拿起宝剑,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把剑刃慢慢抽出。
才到三四寸,立觉寒气逼人。
待完全抽出,细看半会,急忙推进。
说道:“烦请黄兄收了进去吧,我们走!”
黄一鸣诧异地道:“岳兄既然看了,为什么不还价钱,难道也不中意吗?”
张保道:“果然还是哄人的!”
岳飞道:“非也,非也!哥哥,此剑价值连城,不是我等敢想,黄兄快收了去,见笑了!”
朱翠娥把剑看看,说道:“岳少侠,什么剑要这许多钱,我看跟街上的没什么区别呀!”
岳飞说道:“朱四帮主,你可能不知道,这剑是有渊源的!”
黄一鸣接过宝剑,听岳飞如此说话,看看岳飞,把剑仍放在桌上,说道:“岳兄请坐!”
岳飞起身道:“不用,就此别过!”
黄一鸣拦住道:“想必岳兄知道此剑的来历,还要请教,哪能就这么走了?”
他说这话,王横可就火气上来了。
骂道:“你这牛鼻子倒是个怪人,难道还要留我们吃饭不成?也罢,就把你那破剑送我家少侠得了,免得挨揍!”
岳飞道:“哥哥休得放肆!”
王横被他一骂,果然住了声。
岳飞只得重新坐下。
只听那黄一鸣道:“不瞒岳兄说,在下世代武职,所以留下此剑。而今在下已经三代弃武习文,是以此剑并无用处。祖上曾叮嘱子孙道:‘如后人有知道此剑出处的,可将此剑相送,断不可收取分文!’今岳兄既说是宝剑,务请赐教,说不定便是此剑之主,也未可知!”
岳飞谦恭地道:“在下心里也只是怀疑此剑出处,但又怕说出来不是,倒叫人贻笑大方。黄兄一定要听,若是错了,还勿见笑!”
黄一鸣道:“岳兄何出此言?在下洗耳恭听!”
岳家军一干人听说少侠知道宝剑出处,都觉好奇,连王横、张保两个粗人也都不在出声,竖耳静听岳飞说道。
岳飞道:“岳某曾听师傅说‘古今剑之利者,可谓断蛟刳象,比如龙泉、白虹、莫邪、鱼肠、湛卢等都有一番说法。黄兄面前之剑出鞘便生寒意,让人望而生畏,想必便是名剑湛卢,不知果然是否?”
黄一鸣笑道:“还望岳兄将来弄去脉说来听听!”
岳飞继续说道:“相传春秋战国之时,楚国君王欲霸天下,听说卫国的深山中有个叫展巴客的,是个铸剑高手,便令人宣召进朝。
这展巴客来到朝中,朝见已毕。
楚王便道:‘本王召你到此非为别事,令你铸造两把好剑。’
展巴客道:‘不知大王要造什么样的剑?’
楚王说道:‘本王令你铸造雌雄两剑,都要见血飞起杀人!你能给孤家造吗?’
当时那展巴客想道:‘早就听闻楚王强暴野蛮,我若说不肯,他一定不会饶我!’
便说道:‘贱民剑倒是会造,只是时间极长,恐大王等不得!’
楚王道:‘此话怎讲?’
展巴客道:‘要造此剑,须得五年功夫方可,所以说大王等不得!’
楚王道:‘无妨,孤家就给你五年时间罢了,五年之后务必见剑!’
于是赐予金银绸缎。
那展巴客谢恩出朝,回到家中,与妻子说了此事,将金银彩缎留在家中,便去山中铸剑。
却另外造了两口,共是四口。
过了五年,果然把剑铸好,展巴客回家对妻子说道:‘愚夫今往楚国献剑,楚王狠毒残暴,他有了此剑,一定担心我又造于别人,肯定要将我杀掉,以绝后患。
愚夫仔细想来,横竖都是死,不如将雌雄两剑留埋家中地下,只将那两把假剑送于楚王。
其剑不能见血飞起杀人,楚王必然杀我。
贤妻若听得凶迅,也莫悲哭,待你腹中之孕满足十月,若生得女儿,也就罢了。
如若生的是儿子,还请贤妻好生将孩儿抚养成人,把雄剑交付与他,让他代父报仇,愚夫自在阴世护佑。’
夫妻自是一番愁苦别离。
那展巴客来到楚国。
楚国国君听说他如期献剑,大喜之下率文武大臣到那校场试剑。
果然不能飞起杀人。
你想那楚国君王空等五年,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便将展巴客杀了。’
展巴客的妻子在家中得知噩耗,果然不敢悲啼。
处处小心在意。
待到了十月,却产下一男一女,自是用心抚养。
到了七岁,送在学堂读书。
一日,同那馆中学生打闹,那学生骂兄妹是无父儿。
兄妹俩就哭回家中,与娘讨父。
其母不觉痛哭起来,就与兄妹说知前事。
兄妹要讨剑看,其母只得掘开泥土,取出此剑。
兄妹就把剑背着,拜谢了母亲养育之恩,要往楚国与父报仇。
其母道:‘你两个纪尚幼,如何去得?’
便后悔说得早了,以致如此,便自缢而亡。
那兄妹俩把房屋烧毁,火葬其母,一人背一剑,行到七里山下,不认得路途,日夜啼哭。
哭到第三日,眼中流出血来。
忽见山上走下两个道人来,自曰道号‘雄湛卢、雌湛卢’。
问道:‘你俩孩子,为何眼中流血?’
无父儿兄妹将去报仇之话诉说一遍。
那雄湛卢对男孩道:‘你兄妹俩小小年纪,如何报得仇来?那楚王前遮后拥,怎能近他?不如我代你等前去,但是要向你等取件东西。’
那男孩道:‘便要我的头,也是甘愿的!’
雄湛卢道:‘正是此理。’
那男孩听了,便跪下道:‘若报得父仇,掉头何妨?!’
就对那雄湛卢道人拜了几拜,起来自刎。
雌湛卢则将女孩和湛卢雌剑带走。
那雄湛卢取了男孩首级,挂了湛卢剑,前往楚国。
到了楚国,他早晚只在午门外大哭。
军士报进朝中,楚王差官出来查问。
雄湛卢说:‘我乃是送长生不老果来的,可惜没人视得,所以伤心。’
军士回奏楚王。
楚王正想长生不老,当下喜道:‘宣他进来。’
雄湛卢进入朝中,取出孩子头来。
楚王一见怒道:‘此乃人头,何为长生不老果?把来人杀了!’
雄湛卢说道:‘大王且慢,请听我说来,只需四日便可得那长生不老丹。’
楚王要雄湛卢速速施法。
雄湛卢道:‘可取肥实土壤一盆,把那人头埋于盆中。
再取孕妇不净之物,早晚浇灌。
第一日,此头遇不净之物,化于土壤不见;
第二日,盆中长出一颗仙树来,枝繁叶茂;
第三日,仙树开出花来;
第四日,仙树结果,那便是长生不老果。’
楚王遂命左右取盆土,命雄湛卢依言行事。
果然四日过后,结成长生不老果,大似无孩儿头颅,而且能发出人声。
满朝文武见它‘大王大王’地呼唤,无不喝采。
雄湛卢遂请大王来摘取长生不老果。
楚王下殿来取,不料那仙果突然化成剑来。
骂道:‘昏君,吃我湛卢一剑!’一剑将楚王之头砍落。
众文武大臣见了,来捉雄湛卢。
哪知雄湛卢突地化成一股青烟附在那湛卢剑身不见。
众大臣大乱,去抓那湛卢剑。
那湛卢剑大仇得报,变得十分乖巧,任由众人取拿。
众大臣无法,只得将楚王和湛卢雄剑,一齐下棺而葬。
因两个道人道号‘雄湛卢’‘雌湛卢’,而湛卢剑又是两把,故世人便有了湛卢雌雄两剑的说法。
湛卢雄剑唐朝薛仁贵曾得之,雌剑却不知踪影。敢问黄兄之手可是‘湛卢雄剑’?”
黄一鸣听了这一席话,不觉欣然笑道:“岳兄果然**,一些不差。”
于是起身在桌上取剑,双手递与岳飞道:“此剑埋没数载,今日方遇名主。请岳兄收起!他日定当为国家之栋梁,也不负我先祖遗言。”
岳飞道:“他人之宝,我岂敢擅取?还请黄兄收了去!”
黄一鸣道:“此乃祖命,在下违背便是有辱先人,切莫推辞!”
岳飞再三推迟不掉,只得同意。
黄一鸣大喜道:“还要麻烦岳兄行受剑之礼!”
岳飞道:“这是当然!”
遂与黄一鸣至其老祖灵牌前,岳飞三磕九首。
黄一鸣从香案的夹缝里拿出一方剑谱递给岳飞道:“岳兄,湛卢雄剑极具灵气,一则护主,二则除恶,一旦见血,便从此大开杀戒,人莫能挡,务请小心待之,今送剑诀一册,回去好生研习。方今国家有难,正是用人之际,岳兄卓尔不群,封将挂帅自不在话下,此剑可望助你一臂之力,慎之慎之!”
岳飞惊喜不已,当下又磕三个响头,拜谢了相赠之意,将剑佩在腰间,大家珍重而别。
岳家军见少侠不花一分钱得一宝剑,俱来道贺。
岳飞有此宝剑,视若珍宝。
自此剑不离身,闻鸡起舞,将“湛卢”剑法练得滚瓜烂熟。
但他牢记黄一鸣临别赠言,自此以后,不管遇到何种境遇,从未用过此剑。
这一天方当五月,天气渐热。
岳家军一干人众正在赶路,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阵隐隐的轰隆之声。
众人吃了一惊。
岳飞喝令停止前行,派人前去打探。
过得半会,前面报来:前方大山地段,出现了无数兵马,看来正要交战。
岳飞心道:“莫不是金兵大举来犯?”
急忙催动人马前行,众人卯足劲头,爬上山头。
往下一看,山下的情景令人大开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