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船已跟来锦州,柴宗训赶紧派人乘船查看符昭那边的情形。
符昭与萧氏大战后脱力,现在站起双腿仍不停摇晃。
听信使询问攻城状况,符昭说到:“本宫还以为皇上突然下旨攻城,所以才令攻打柳城的辽军不得不退回城中守城哩,怎地不是铁骑军攻城吗?”
呼延赞也说到:“先前与耶律休哥大战之时,虽干勇军前往支援令辽军乱了一会,但耶律休哥退兵异常干脆,莫非锦州城中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信使说到:“倘非娘娘率兵攻城,小人须将此间军情即刻回报,奏请皇上圣裁。”
符昭稍作思虑,开口到:“你且去吧,顺便奏明皇上,因大雨湿了道路,三勇军暂且不攻城,倘皇上有所行动,一定派信使前来知会一声,本宫率兵与皇上一同行动。”
“小人谨遵懿旨。”
神勇军与辽军大战不落下风,此时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胡富贵请旨到:“娘娘,辽人有何惧哉,臣愿立下军令状,率大军攻克锦州城,倘拿不下,情愿军法处置。”
符昭摇摇头:“先前巾帼军火铳为雨水打湿,辽人却并不追击,想是城内必有大变故。本宫曾听闻辽主身体一向不好,莫不是崩在了锦州城中?”
“娘娘,”胡富贵说到:“辽人皇位继承并不似我中原有定例,辽国历代皇位都伴着血腥。倘辽主崩殂,辽人定为了皇位之争大打出手,锦州城内必混乱不堪,趁此时正好出兵,一举攻破锦州。”
符昭仍是拒绝:“此不过是本宫猜测,即便辽主崩殂,让他们鹬蚌相争,最后我中原渔翁得利不好么,为何要现在就出兵迫使辽人团结?等等,再等等吧,待皇上圣裁,信使传信,少不得你立功的时候。”
信使将柳城的情形原原本本奏与柴宗训知道,这下连他也迷惑了。
刘光义却跟胡富贵一样迫不及待:“皇上,既是锦州城内有变,何不趁此出兵攻城?”
“不,”柴宗训举起手掌:“即刻派出更多的侦骑,围绕锦州城侦查,有可能的话,最好混入城内,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军时刻准备攻城。”
为了尽早能出兵,刘光义请旨到:“皇上,不如由臣亲自前往查探一番,也好切实得到准确的军情。”
“也好,”柴宗训说到:“卿早去早回,切记任何时候都不得恋战,探明虚实后与朕一同议定。”
“臣遵旨。”
刘光义只带了两个亲兵,乔装成商旅便踏上侦查之路。
一路所见,锦州城防守得像个铁桶一般,城内只准出,不准进,根本无法混入城内。
东门不得行,北面松岭山脉无法跨越,只能设法绕到西门去看看。
西门跟东门一样有重兵防守,刘光义趴在沟壑间看了半天,却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大帅,”一旁亲兵顺手指去:“那里有两个辽兵。”
刘光义抬眼一看,果然两个辽兵也趴在沟壑间,似在观察些什么。
亲兵说到:“大帅,既是无法混入城内,不如抓住那两个辽兵拷问一番。”
“也好。”
刘光义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辽兵身后,辽兵似乎早已察觉,忽地暴起发难。
两个亲兵瞬间被打倒,与刘光义对战的辽兵身手也不错。
辽兵与刘光义过了几招,忽地跳出战圈大呼:“哈哈,原来是光义。”
刘光义正纳闷,辽兵揭下头盔,抹了把脸:“光义,你不认识我啦。”
刘光义看了一眼,大喜到:“太尉,你怎地在此处?”
原来这辽兵竟是曹彬所扮,刘光义出身于控鹤军,得曹彬鼎力推荐,才独挡一面,做了铁骑军的统领。
只听曹彬说到:“这说来话可就长了,当日我与令公合力杀入临璜府,谁知竟是一座空城。”
“兵士愤怒之下毁了辽国宗社后,我与令公商议一路往东,希望能回到宁锦一线。哪知往东竟是大山,好不容易翻过山去,却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在背后一直追着我们,草原上也无法得到更多的补给,只好折返向南,一路与辽人骑兵纠缠,翻越大黑山,竟到了龙城北面。”
“此时控鹤军与背嵬军都已疲惫不堪,吊着最后一口气拿下了龙城。在龙城获得补给和休整后,听说辽主在锦州城内,皇后正率军于西南柳城攻打锦州,我便与令公商议,配合皇后大军一起攻打锦州。”
“攻到一半,那辽国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忽地自侧翼出现,好在令公早有准备将其打退。”
“现耶律休哥遁入松岭,耶律斜轸在龙城背后的大黑山,我便趁此时出来探查军情,不期竟遇上了你。”
“对了,你不是伴着圣驾么?行营现在何处?”
刘光义说到:“皇上已率铁骑军登陆,现一半兵力驻守辽口,一半兵力在锦州西门。”
“如此甚好,”曹彬说到:“皇后在锦州西南,我在西北,你扼守东面,正南是大海,正北是无法翻越的松岭,不如趁此时约定个日子,一起杀入锦州去。”
刘光义喜到:“我即刻绕行柳城回到辽泽,将这个好消息带给皇后娘娘和皇上,倘定下攻城的日子,我马上派信使知会太尉。”
“好,我回城等你的好消息。”
听说曹彬和杨业杀到了龙城,柴宗训连呼三声好:“好,好,好,既是辽人不肯议和,这下灭辽有望了。”
刘光义说到:“皇上,曹太尉谏言定下一个日子,三方大军一同杀入锦州城,臣已将此消息奏与皇后娘娘知道,只等皇上定日子了。”
柴宗训淡淡到:“既是将锦州城团团围困,那便没必要攻城了。”
刘光义说到:“皇上,不攻入锦州城,如何杀辽主?辽主不死,又如何灭辽?”
柴宗训冷哼一声:“辽主算什么,你此刻杀了耶律贤,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再拥立一个新君,继续与中原对抗就是了。所谓哀兵必胜,反而还因此事,可能令辽国内更加团结。”
“朕现在不仅不能杀耶律贤,还得祈求他活得好好的,直到朕打得辽人再无反抗之力为止。”
这下刘光义更懵了:“皇上,恕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柴宗训并未明示,而是下达军令:“命皇后率干勇军守柳城,将火炮架设城墙上,呼延赞率神勇军和奋勇军游离于柳城与龙城之间山脉;命控鹤军扼守龙城,背嵬军出城游离于大黑山附近;命刘廷放弃辽口,率军游离于辽泽与松岭之间。”
“命水师舰船将火炮分一半与辽口,助铁骑军扼守辽泽。无火炮舰船往返于登莱运送粮草弹药,有火炮舰船封锁海面,片帆不得下海,否则就给朕炸沉他。”
“信使传信时,可下一道圣旨给杨延平,命他整顿幽云大军,随时准备出关。”
不以智谋见长的刘光义领会了一点点:“皇上的意思是,先清除那些准备前来援救的辽军?”
“你听说过围点打援吗?”柴宗训说到:“耶律贤被困锦州,辽必倾国之力来救,只要我大军将来援之辽军一一剪灭,最后再破锦州城,辽之有生力量被我尽灭,百年内都将无力踏足中原半步。朕要用这一仗,打出北方一百年和平。”
“臣遵旨,”刘光义兴奋到:“臣这便派信使知会各军。”
原本安静的锦州周边州县全都躁动起来,耶律休哥无法回城,城中只剩了耶律贤和萧氏,以及皇帝亲军皮室军统领耶律恒德。
萧氏的孤稳斡鲁朵,本有五万精锐,一仗被符昭打掉两万,只剩了三万多人。皮室军扩充后也有三万多人,加上护驾的军队,锦州城现有辽军八万。
眼见城外烟尘滚滚,周师似在对锦州进行合围,孤稳军统领萧娄国劝谏到:“皇上,娘娘,目下锦州城不可久留,倘周师完成合围,我大军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城去。”
萧氏淡淡到:“周师早就将锦州围困,趁此时我大军更不能撤,待休哥大王和斜轸大王率军将周师围困,我正好中心开花。”
皮室军统领耶律恒德说了个很尴尬的事情:“娘娘,大辽没有水师,即便南院大王个北院大王将周师围困,他只须顺势登船,便可安然班师。倘两位大王不能将周师围困,则锦州危矣,还请皇上和娘娘早做决断。”
耶律贤半晌才开口到:“如今锦州三面强敌环伺,想顺顺当当撤走已是不可能,况撤出锦州,辽东半数便落入中原手中,叫朕如何甘心?”
耶律恒德说到:“皇上圣驾和娘娘銮驾可暂时撤出锦州,由臣等守城就好。”
“不可,”萧氏拒绝到:“宗社被毁,朕与皇上已成大辽罪人,倘就此放弃锦州狼狈逃窜,宗室必有祸乱。”
这里解释一句,因萧氏常年代耶律贤处理政务,耶律贤特下旨萧氏可自称朕。
耶律贤握住她的手,说到:“皇后说的是,如今朕已无退路,要么在锦州剪灭周师,要么便死在锦州,除此之外,别无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