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叶怡然爽快道,“一千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哎呀,只可惜如今不能绣绣品出去卖,不然挣外快的机会多得很呢。”
“翰林夫人,瞧你那点出息!”
“咋地啦?我凭自己手艺本事吃饭,不丢人!”
“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翰林夫人,你凭自己手艺本事吃饭,你妹妹却想要蹭饭了,啥时候开饭啊?”
“馋死你得了!”
……
于是,姐妹两个瞒着苏氏和叶天宇,约好了去看房子。
贴心考虑到叶怡然手头不宽裕,富婆叶斐然最终出了大头,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只需要叶怡然出五百两就好。姐妹两个早就不分彼此,叶怡然也毫不介意,只嘻嘻哈哈道:“那好啊。午饭我请你下馆子去!”
这就了了。
就连薛长乐都很羡慕地说:“还是有姐妹好,我哥也很疼我,但就是没办法如此亲密。”
逗得姐妹俩直乐。
古代没有房屋中介,叶斐然最终拜托了消息灵通的荆远做这件事。荆远帮她们打听到三所宅子在发卖的。第一家地段最好,离子爵府只有一条街,坐北朝南,院子里一棵大枣树,枣花开的时候清香四溢。但是叶斐然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女人哭号的声音传出来。
“别卖啊,这是我的嫁妆院子,求求你……”
一个女人抱着男人的腿,那男人要甩开她,没能甩成。当着叶斐然和叶怡然的面,那男人抡起拳头“咚咚”的,打在女人头上,把女人打飞出去。吓得叶斐然和叶怡然抱在一团,薛长乐护着她们,叶斐然不禁皱眉:“喂,大白天的打人,还有王法吗!”
男人脸通红,浑身酒气,显然喝了不少,赤着眼睛说:“老子打自己老婆,你管得着?”
斜跨一步,护在叶斐然面前,荆远说:“陈大发,你瞪大你狗眼看清楚,你院子还卖不卖了!这两位正经主顾!”
男人定了定神,麻溜利索的换了副嘴脸,“原来是主顾啊,要来买咱家院子吗?来来来里面坐……”
他让得殷勤,叶斐然哪儿有心情进去,看着叶怡然,叶怡然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男人见状,急了,以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得罪了两个官太太,忙说:“我就是脾气急躁了点,平时为人很好说话的。这院子宽敞,收拾得又干净,墙角底还有甜水井,一千二百两银子很划算了。两位来都来了,走走看看转转嘛。”
眼睛忍不住瞥向门里,那女人似乎被打得失去了神智,斜斜地挨坐在门框,没能站起来,黑红的鲜血沿着她的口鼻不断滴落。叶斐然如鲠在喉,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男人倒是灵醒,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叶斐然看着那女人,满不在乎地说:“她是我老婆,夫人用不着管她,这家里我说了算!”
叶怡然说:“我刚听见她说,这是她的嫁妆?”
男人陪着笑道:“是啊!这女人爱我爱得要死,一定要跟着我,倒贴上赶着来的。我还乐意跟她过日子就便宜她了!我卖院子她不会有什么吱唔的!”
叶斐然冷漠道:“我再考虑考虑。”
出了门,扭头就对薛长乐说:“你去查查这家人的底子。今天日落之前得结果。我在家里等你!”
说罢,剩下的两个地方也不去看了,回家喝茶做针线,专心等薛长乐回来。
姐妹两个都很沉默,叶怡然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斐然,说:“二丫啊,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叶斐然沉浸在自己心事里,幡然惊醒。
叶怡然垂下眼睛说:“想起当年我们被爷爷奶奶打。那时候,我多吃一口野菜糊,打;少挑了一桶水,打;喂鸡喂迟了,还是打……你好一点,因为你会咬人,奶奶姑姑不敢打你,都是婶婶或者爷爷用扁担抽你。”
叶斐然墨眸淬冰:“嗯呢……”
因原主是傻子,几乎没有记忆可继承,但那种皮肉疼痛的记忆,倒是继承过来了。如今还清清楚楚的。叶怡然痛苦地说:“但是,我们挨打得还不算厉害的……最惨的是娘。我亲眼见过最惨的一次,爷爷和叔叔一起逼娘嫁人,娘不从,关起门一顿揍,娘流了好多血。后来是你咬着叔叔的胳膊不放,替娘生受了一顿打,娘才逃过了一劫……不然搞不好,娘就被活活打死了。那次之后,奶奶很快就给你说了亲,把你许给了阿成。”
“你那时候最怕阿成的,每次在村子里见到他都远远逃开。不知道为什么你懂嫁人的意思了,见到那身红衣服,哭得鼻涕眼泪都糊一气,奶发狠了,拿起扁担又揍了你一顿……”
叶斐然心想:就是那次把原主活活打死了,让她换了芯子。
禁不住的阵阵发冷,背脊上寒意直透后心,原来是冷汗一层叠一层的冒出来,湿透了薄湖绸做的夏衣。七月炎炎,那么热的天气,叶斐然愣是冷得浑身打颤!
叶怡然说:“二丫,我们想法子帮帮那个女人吧。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看到她那么惨,我的心里怪难受的。”
叶斐然说:“姐,你放心。我让长乐去查那人,就没打算袖手旁观!”
说曹操,曹操到,薛长乐宛如一朵紫色云彩,从院墙上直接翻下来了。回来得那么急,甚至连正门都不走,叶斐然断定她一定有急事,就等着薛长乐。
“夫人!那人简直就是禽兽!”薛长乐恨恨地说,连行礼都没顾上。
叶斐然说:“你慢慢说,我听着。”
似乎一定程度上抚慰了薛长乐,她长长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那人叫陈大发,他老婆叫计月娘。那计月娘,原是永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之女,本身能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永城出了名的才女。那年陈大发上京赶考,路过永城,客居计家,不料月娘对他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反对,不惜跟家里脱离关系,偷了家里的细软,和陈大发私奔到京城来,私底下做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