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规矩虽大,却不跋扈。马车到了山门前依庙宇里的规矩停下,顾夫人和顾灼华带着幕遮娉娉婷婷的从车上下来。
叶斐然还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顾灼华一眼认出了她:“这不是王妃么?”
叶斐然连忙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顾灼华看到他们一身庶民的衣服,顿时明白了,又惊异又好奇:“娘娘,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叶斐然说:“这个……以后你就懂了。你们这是来上香吗?”
顾夫人说:“是的。想着前头又要肃静回避的麻烦,就午后趁着人少的时候过来了。”
叶斐然和叶怡然相视一笑,叶斐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阻你们了。里头人不多,赶紧去吧,求个好签!”
叶怡然也道:“是啊,我们先走了。”
辞别了顾夫人和顾灼华,姐妹两个兴致正浓,不愿意回家去。成甯就道:“那我和姐夫先把孩子们送回家。回头再来接你们两个,怎么样?”
“太棒了!”
“就这么决定咯!”
姐妹两正中下怀,把孩子一放,两人就像儿时那样,手挽手打算去逛吃逛吃。京城的大年初一,还是有很多店开门。
有一种过年才有的小吃,是用奶油裹了果仁儿,放油锅里炸了之后搁外头冻脆了。拿起一颗来,入口即化,又香又甜,这般热量炸弹,在古代却是人人趋之若鹜的美食,并且取了个好听得名字叫“登云逐月”。
叶斐然尝了一个,觉得好吃,于是买了一大包,好奇地问:“为什么叫登云逐月啊?”
老板爽朗道:“你看它一颗颗,白白胖胖的,像不像天上的云朵?至于逐月什么的,不就是讨个吉利意头嘛!”
叶斐然才明白,笑着说:“这倒是好意头!”
这东西吃不腻,一颗接着一颗的丢入口中,满口奶香,越吃越有味道,叶斐然想起只有过年才 卖,不免可惜,“老板,你生意这么好,为什么只在过年才卖?平时不做这生意啦?”
“嘿,小姑娘,这东西冬天才冻得住,夏天奶油炸出来放一会儿就化了,没法吃啊。”老板说。
叶斐然觉得有道理,又买了一大包,高高兴兴的走了。
叶怡然说:“二丫,你跟那老板掰扯半天,说什么啊?”
叶斐然说:“没什么,就逗个咳嗽而已。你不觉得这样和别人聊聊很有趣么?”
叶怡然耸肩:“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们两个生得好看,穿着寻常民妇的衣服,头上也不过戴着荆钗,耳朵垂着银子打的耳环,也还是吸引得不少人频频往她们回首。
“我们去静思茶室坐坐吧。”叶怡然建议,“你姐夫他们一会儿就该到了。”
叶斐然笑着说:“好。”
来到静思茶室,却不见陈思静。叶斐然一问,原来去了陈家祠堂祭祖去了。
陈思静把得罪了内务府而差点丢失的大生意力挽狂澜(并没有)地抢回来,如今在家族里地位超然。因此也得到了家族里别的女孩子没有的待遇——进祠堂祭祖。
知道好友混得不错,叶斐然也就美滋滋地放下心来,点了两壶上好龙井,要了一些茶点,和叶怡然在雅间里闲聊。
叶斐然总惦记着成甯,一边聊天,一边频频向窗外看。
叶怡然笑道:“别看了,门外的花都被你看开了。”
叶斐然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姐姐,我这不是心里记挂着他么。”
“都老夫老妻了,还粘得死紧?”叶怡然说,“你姐夫最近和我那事儿都少了。”
叶斐然说:“怎么?”
叶怡然懒懒的道:“忙呗。我带着三个孩子,管着家。他忙着走马上任的事儿……反正三个月一回都算多了。咳!老夫老妻啊!”
叶斐然目瞪口呆:“姐姐,你也不老啊!三个月……你怎么忍受?那姐夫有去姨娘那儿么?”
“姨娘们都我管着呢,能分的不多。”叶怡然笑了笑,“这日子过得也真是……”
叶斐然道:“那你成亲那会儿,我画给你的图?”
叶怡然道:“都多少年前了,总那几个姿势,早就腻了。”
叶斐然恍然大悟,一拍拳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这就给你画几幅新的送过去,保准姐姐今年之内添第四胎!”
“你这死丫头!嘴上还有没有把门的了!”叶怡然伸出手指猛点叶斐然脑门,嗔笑着红光满面,如春花怒放。
打闹一会儿,雅间的门开了,成甯和林驿并肩走进来,看到她们俩在撕闹,成甯扭脸对林驿道:“你看看,这就叫‘最喜小儿亡赖,桌头欺负大儿’。”
林驿:“噗……”
捧着肚子大笑,指着成甯鼻子道:“人家词人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叶斐然也不依了,抱着双臂坐下,佯装生气:“好啊,相公这是填着词来编排我啦!”
成甯道:“岂敢,岂敢,对娘子必须放在掌心宠着啊。”
一边说,一边变戏法般摆出食盒来,一道一道都是叶斐然和叶怡然喜欢吃的美味佳肴。叶斐然和叶怡然齐声欢呼,四个人坐下来美美搓了一顿,这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张大娘已从家回来了,正在张罗府上的事儿,看到叶斐然腆着肚子走路,笑道:“夫人一定在外面吃了饭来了。今儿个的饺子一定要吃几个,晚上我们放焰火。”
叶斐然知道这是北方过年习俗,这上午南方下午北方的,一碗水端平,推辞不得,就命把饺子端上来。
等着饺子的功夫,叶斐然问:“今年的焰火多么?”
张大娘说:“比去年多,一共买了十箱子,都存放在库房里,够放到十五的了。”
叶斐然说:“这么多,得小心点儿,水龙满上。不然走了水可不是玩儿的。”
“我知道。”张大娘道,“不过今年买最多焰火的,还数顾总督顾家,还有王家。”
叶斐然说:“你是说王翰林家么?他家那么阔了?”
“夫人,你不知道?是王璄,王大将军的家!他们从虞郡搬过来有段日子了,但深居简出,很少走动。我是恰好听见焰火刘提起的。”
叶斐然听到王璄的名字,越发惊讶了,“他什么时候做了大将军?”
这王璄文质彬彬的,怎么去干起武职来了?
不对,更重要的是,王家怎么又突然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