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枢沧国附属城顷焦城内,一名少年手里提着一袋药包缓缓地在街道上走着,眼神灰蒙沧桑毫无生气,脸上的气息和周身气质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符,有种说不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又是那个废物。”
一道声音传出,紧接着一个石块飞了过来砸到了少年头上。
少年额间立马就渗出血来,少年微转过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冷冷地瞪着攻击他的人。
朝少年扔石头的人微微一怔,被少年寒冷的眼神一瞪有些晃神,随即恢复过来,恶狠狠地道,“还敢瞪老子,兄弟们,给我砸这个废物。”
话音一落,无数石块便朝少年砸来。
少年没有理会他们,这些比他还小的臭屁孩时常都会欺负他,他心里是很想教训教训这些嚣张跋扈的没素养的狗崽子们,可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一想到这里,少年心里又灰暗了一些。
“还瞪,给我打。”
一群人冲了上来,为首的那人一脚将少年踢翻在地,随后众人便对他拳打脚踢起来,片刻之后众人才啐了一口愤愤离开。
在顷焦城里,少年早就是众人欺负的对象了,仿佛所有人都可以对他打骂欺辱,他永远都不会还手,准确说是还手也没有用,他是个废物,是个连十岁小孩都打不过的废物。
不对,要说所有人都对他不待见是不对的,在这里,还是有关心他的人的,那就是他的娘亲、兄长和弟弟妹妹,只是他对待他们的态度依然是冷漠的,只因他的心早有死去。
少年拳头紧握,因用力过猛关节都有些发白了,少年站了起来,也不擦拭头上血迹,也不清理衣物上的污渍,只是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药包时拍了拍上面的泥土,然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回到了家中,来到了房前,看着眼前这简陋的屋子少年眉头微微皱了皱,叹息一声还是推门而入了。
屋内一个妇人和两男一女正围坐在桌前聊天,桌上摆着比往日略微丰盛的简单菜肴。
见少年推门而入,一个小妮子赶忙站了起来,朝着少年轻灵一笑喊道,“娘,是二哥回来了。”
妇人立刻带着慈爱的笑容起了身来,“是之墨回来啦!咳咳,你大哥今天从枢沧城回来,为娘准备了些好吃的,大家都在等你,快过来坐下,咳咳。”
妇人脸色有些苍白,却难掩心中欣喜,不知道是大儿子回来带给他的喜悦还是眼前这位少年。
面对妇人的关心,少年却是淡淡地回应,“药我放桌上了,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说完少年便要退出门去,却被妇人叫住。
“之墨,你这是怎么了?”,妇人赶忙拉住少年,这时众人才发现少年满脸血污,身上也是狼狈不堪。
“我没事,摔了一跤。”
少年说完就甩开了妇人的人,匆匆出了门去。
“之墨,咳咳,你......”
妇人一着急又咳嗽了起来,其他人赶忙
过来扶住妇人。
少年出门后赶紧把门关闭,自己靠在门框上发呆,他受不了妇人对他的关切,他希望所有人都对他冷漠一点,这样他反而会好受一些。
“都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也一无所有了,不要再给我这种我承受不起的温暖了,我不想拖累你们。”
少年心中自语道。
“岂有此理,他这是什么态度?”
屋内一名青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望着少年出去的方向气愤不已。
妇人拉了拉青年,“陈牧,快坐下,你二弟就是这个脾气,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你激动什么。”
陈牧坐了下来,但心中难平,“娘,你收留这么个白眼狼做什么,没听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家的吗?说我们穷命一条还捡个废物回来,还是个看谁都瞧不上的废物......”
“够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妇人打断了陈牧的话。
可陈牧却依然继续说,“他不是我弟弟,我二弟早就不在了,娘你也清醒一点,不是长得有点像就能收作儿子的,也得看清楚那人的本性。”
妇人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扫了另外两个孩子一眼,便指着陈牧骂了起来,“这是一个当哥哥的该说的话吗?还当着小横和小瞳说,咳咳,你给为娘记清楚了,之墨就是娘的孩子,是你的二弟,是小横和小瞳的二哥,以后我要是再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那你就待在你的枢沧城不要回来了,咳咳咳......”
妇人被气得一个劲地咳起来,本来陈牧还想反驳几句,可见妇人已经咳得憋红了脸,他赶紧轻抚着妇人的背,冲着弟弟妹妹说道,“还不给娘倒杯水。”
小妮子赶忙倒了杯水递到了陈牧手里,陈牧一边小心伺候着妇人喝水一边轻声说道,“娘,你别生气,我就是看着他的冷漠态度心有不快,你也是知道孩儿脾性的,孩儿也就是嘴上说说,可从来就没有给过之墨脸色看啊。”
妇人缓过起来,拉过陈牧的手轻抚着说,“之墨本性不坏,为娘看得出来,他定是经历了常人未经历的大难才会养成这种性子的,你们还记得为娘刚救回他的时候吗?那时他可是气息奄奄啊,多可怜的孩子,你们要多包容他。”
随后妇人对陈牧的两个弟弟妹妹严肃地说,“小横、小瞳,你们记住了,之墨就是你们的二哥,是你们的亲哥哥,你们要是谁敢对你们二哥不敬,我打断你们的腿。”
小横听话地点了点头,小瞳鬼灵精地嚷道,“我可跟二哥亲得很,我们五个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你啊......”
妇人微笑地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怜爱之情。
“牧儿,你也记住了?”,妇人显然不打算放过陈牧。
陈牧苦笑一下轻声道,“娘,知道了,我真的只是气不过抱怨抱怨,在外我肯定将他当做弟弟一样维护,只是......”
“只是什么?”,妇人问道。
陈牧紧蹙眉头道,“只是我看二弟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二弟性子孤傲怪异,身体孱弱,在这顷焦城人人都欺负他,我都帮他解围数次,但我长期不在顷焦城,也不可能次次都能维护他,这......”
别看刚刚陈牧对少年出言责斥,其实心中还是很牵念他的事的。
“唉!都怪娘没本事,让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辱,咳咳。”,妇人哀叹一声。
“这不关娘的事,娘对他已经够好了,比......算了,不说了。”,陈牧本想说娘对少年比对她这三个亲儿女都还要好,怕惹得妇人不高兴,只得闭嘴了。
妇人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随后拍了拍陈牧的手,“牧儿,要不让你二弟跟你一起去枢沧城谋生吧,这样你也能多护着他一些。”
陈牧面色为难,略想一下道,“娘,孩子知道你是为二弟好,可这样做不妥,枢沧城可是皇室所在之地,皇亲贵胄无数,还有不少豪门大族,二弟的性子我怕惹出事来,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码运队长,要是真出了事,我怕......”
妇人点了点头,“是为娘太心急了,容为娘再想想吧,吃饭吧,免得菜凉了,小瞳,给你二哥留一些饭菜,待会儿送到他房里去。”
小瞳乖巧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家里,也就小瞳跟少年最投缘,少年在外冷漠得像块冰山,在家里像块石头,但在弟弟妹妹面前算是多了些话语,尤其跟小瞳在一起时,算是更加正常了一些,偶尔还会说笑几句。
小瞳此时眼内迷离,她很喜欢二哥,觉得他其实是个知识渊博的人,而且很会讲笑话,只是二哥从来不许她与其他人说这些,小瞳是个机灵的孩子,她也从二哥的眼神中看得出二哥心中有许多苦闷落寞,只是她还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二哥,只能经常陪二哥聊天解闷了。
站在门外的少年听到了屋里的一切,他冷漠冰冷的心也微微暖了一些,竟然还有一丝疼痛,这一家子对他的好着实让他无颜以对啊。
“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唉!”
少年哀叹一声,眼圈微微有些红润,他不知道为何经历了那么多的自己反而比以前容易动感情了,他摇了摇头甩去这些情绪恢复了冷漠的神情,随后快速离去。
少年并没有回屋,而是往城外的山丘走去,在月光下显得身影格外单薄。
少年艰难地攀爬到了山顶,气喘吁吁地呼吸着晚间的空气,苦笑着自嘲道:“这副身子,爬这么点山就累成这样,果然是废物啊!”
少年每每心里烦闷之时就会到这山间来清净一下,他坐在悬崖边,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和繁星,眼神淡然,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回不去了吗?这里是真实的吧!”,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这双手沾了太多无辜的人的鲜血,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