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突如其来的两声枪响打断了傍晚的宁静,街上的行人们吓得四处逃窜。老张也顾不得厨房里正在炖着的鸡汤,连忙上楼来嘱咐徐梦丽远离窗口。
徐梦丽早就掐灭了烟头躲在窗边,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两声枪响,街上的行人顿时作鸟兽散,瞬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蓝色外套的工人躲在一颗香樟树后,正在和五米外的两名黑色绸衫男子对峙。蓝衣工人从树的另一侧绕出,“砰砰”两枪。一枪正中一名黑衣男子的胸口,那黑衣男子立刻倒地不起,失去了知觉。
而另一名黑衣男子也不甘示弱,见同伴中枪倒地,索性就拿他的身体当挡箭牌挡在自己身前,向对方还击起来。
双方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黑衣人一枪正中蓝衣工人的左肩。黑衣人见状大喜,刚想乘胜追击,却不料一丢掉同伴身体的肉盾,蓝衣工人迅速开枪,又是一枪毙命,第二名黑衣人也当场倒毙。
“阿囡,窗口是顶顶危险的!以后要记住,听到枪响千万不能靠近窗口!”老张哆哆嗦嗦地拉着徐梦丽远离了窗口。
徐梦丽嘟着小嘴,一脸委屈的听着老人教训自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事,就是一辈子的事体!美国尬(这么)好,做啥要回来呢………”老张摇了摇头,徐梦丽一向他撒起娇来,他就拿这个情同祖孙的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张的原名久远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忘了,徐梦丽也只知道他公开的大名叫张共和,和父亲是生死之交。
从记事开始,老张就是徐家的管家,可父母总是客客气气的让徐梦丽喊她“阿伯”,就好像是老徐先生的兄长一般。而老张待徐梦丽自然也像孙女一般溺爱,徐梦丽但有所求,老张无不答应。记得十岁那年为了买一张言菊朋的戏票,老张足足排了一整天的队才买到,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为了这件事,徐梦丽还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
方伯伯已经没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眼前这个还在啰嗦不清的老者。老张年纪都快七十了,还在费心费力的照顾自己。想到这里,徐梦丽不仅有些动容。
就在老张还在啰嗦不清的时候,突然别墅的大铁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啥人啊?”徐梦丽又趴到窗边想看看是谁,却被老张一把拉住。
“勿要命啦?作死啊!侬好好呆在这里不要露头,吾出去看看。”
说着,老张一把反锁住主卧的房门,自己下楼开门去了。
徐梦丽悄悄地趴在窗边,只见老张一路健步,来到铁门边。奇怪的是,他并不直接开门,也不问是谁,只是侧耳听了一会,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便打开了大门上的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那名头戴鸭舌帽的蓝衣工人低着头捂着肩头,迅速闪进了门内。
老张动作也十分迅速,他麻利地关上小门,带着鸭舌帽男子小步快跑进了别墅。
老张的锁根本就锁不住徐梦丽。她小时候就经常被父亲反锁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但二楼的主卧另一侧的阳台外就是一楼后门的屋檐,只要翻过栏杆,沿着屋檐就能悄无声息地跑到隔壁的书房。
徐梦丽脱下高跟鞋,悄悄地绕到了书房阳台外,正想翻进去,却听见了书房里有人说话。
“子弹没穿过去,需要快点取出来!”听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刚才的鸭舌帽男子。
“楼下有个洋大夫,他现在在医院上班,但是他房间里还有一些医疗器械和药。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取。”面对鸭舌帽男子毫不客气的语气,老张也没有丝毫动怒,只是吩咐他呆在原地,自己就下楼去了。
鸭舌帽男子见老张离去,长出了一口气。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英俊秀气的面庞,看他一副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模样,和身上的工装明显不符。徐梦丽倒是对他有了兴趣。
这人是谁?和张伯什么关系?
徐梦丽记得老张无妻无儿,孑然一身,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但是对眼前这个书生却是言听计从,哪怕他言语里很不客气,老张也不生气。这倒是怪事,难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徐梦丽躲在阳台外,吹着一月份的寒风冻的不行,她又折返卧室,穿上外套厚底鞋再返回书房的阳台,却见到老张已经开始为鸭舌帽男子做起了“手术”。
老张简单用酒精灯把钳子、剪刀燎了几下,就开始试着从肩头的伤口处挖出子弹。可惜他的手法太过业余,饶是鸭舌帽男子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老张捅了好几下也没能把子弹钳出来。
“还是我来吧!”徐梦丽刚才回卧室的时候一眼瞥见已经有不少巡捕陆续赶到并开始封锁现场,要是不能及时处理伤口,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一听有第三人在场,鸭舌帽男子不顾肩头的伤口还在涔涔冒血,他咬着一块抹布强忍着痛苦还想拔枪,可惜伤口被老张这么一折腾,反而更扩大了。他疼的实在没办法,刚伸到腰间的右手伸了一半,便又缩了回去。
“阿丽,不是叫侬不要出来吗?”老张见翻窗进来的是徐梦丽,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板起面孔训斥道,就连称呼都变了。
老张那里一松手,鸭舌帽男子更是痛苦难当。徐梦丽见地板上都滴了好几滴血,连忙取过止血钳和纱布替鸭舌帽男子暂时止住血,“张伯伯,现在救人要紧。我在美国学过战场救治,让我来吧。”
说完,也不顾老张惊讶的表情,徐梦丽吩咐他按住鸭舌帽男子,一边用手扩大伤口,一边用镊子精准的摄出弹头,接着麻利的上药包扎,不过短短两分钟,一个简单的手术结束,就把出血止住了。
“阿囡,侬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本事?”
徐梦丽熟练的手法让老张大开眼界,好像楼下的那个医生租客也不过如此啊。
“吾在美国陆军医院实习过,打针包扎抢救我都会的。”徐梦丽淡淡一笑,她正想就此机会好好问问老张和这男子的关系,却听见:“笃笃笃”
书房的房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