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无常刘传道,自打陈玉知了解此人后,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已不见,毕竟少年可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死脑筋。
茅山侧峰最偏僻的一处悬崖边,陈玉知拉着刘传道走到了此处,便是为了图个清净自在,免得到时候有不长眼的小道士来叨扰。此地在一年中都少有人会踏足,就算今日刑堂长老在这里把自己暗杀,估计也没人会发现。少年可不怕,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双尸道又不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何惧之有?
陈玉知故作凄入肝脾,说道:“刘长老,我有一事相告,希望你能节哀……”
刘传道一脸淡然,仿佛天塌下来都可不动声色一般,言道:“可是关于我那两个弟弟的死讯?”
陈玉知震惊了,道门中人难道都可慧眼如炬、未卜先知?齐白敛那一手神神鬼鬼什么时候也被他学去了?
少年问道:“刘长老也能窥伺天机?”
刑堂长老露出了少有的笑意,陈玉知看得很是不惑,失去亲人本该痛心疾首才是,可对方的表现分明毫不在意,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别说是书经无数的道门了……
“狗屁的天机,只是我们三兄弟之间有些感应罢了。当年我这两个弟弟在茅山也算是颇有天赋之人,若他们潜心修道,十载之后定能跻身茅山长老,谁知弥须子暗中动了恻隐之心,生怕两人动摇了他的长老之位。那奸诈之人竟蛊惑他们养尸炼魂,此后两人以灵旗拘魂谋害了不少同门,在短时间内修为暴涨,东窗事发后我自责不已,但身为茅山刑堂长老,秉公执法最为重要,那些被拘了魂的山门弟子亦是无辜之人,我本欲将两人斩于山门……但到最后关头仍是下不了手,最终放虎归山,让他们逃了出去。我一生唯有在此事上愧于本心,如今刘学道与刘安道已然殒命,往事已矣……”
他说得轻松,陈玉知听得心累。茅山不过寥寥数百人,但就在这山门内,一件又一件破事层出不穷,说到底还是人心不古。王束殿说得很对,“境在心中,路在脚下”,阳关道或者独木桥,都是自己的选择……如今道门尚且如此,这俗世又该有多少恩恩怨怨,少年不敢去想,也许圣人所言非虚,“饱暖思欲念”,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当你满足了某一项,就会去追求下一项,可以追求的东西太多了,人才会忘记自己最想要什么。
少年叹道:“刘长老,他们就在广陵郡外。”
刘传道点点头,他瞧着眼前总是称呼自己为“老杂毛”的少年,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轻浮了,青衫比起自己或者所有人都要洒脱,百年江湖若能多些像他这般的人,兴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与悲哀了。
陈玉知随口问道:“坊间传闻茅山有将军令存在,能御百鬼夜行,可有此事?”
“百年恩怨了,九龙山与茅山的决裂,便是从这将军令开始的!灵旗之道太过残忍,故而一直为人所不齿。百年前九龙山出了位不世之材,他炼制出将军令后在扬州掀起了腥风血雨,最后当时的掌教出山将其镇压,并且把灵旗也带回了茅山封印,从此这冤仇便结下了,你说屈袂和曾润秋怎可能在一起……”
回到刑堂客房之内,侯岑颜正愁眉苦脸对着铜镜,少年笑道:“怎么孤芳自赏起来了?自己这副惊天容颜光自己看多浪费,我也来瞧瞧!”
陈玉知这话倒是让她愉悦了不少,女子嗔道:“哎,半老徐娘了,哪还有什么容颜可赏。”
“自然是有的。”少年说得肯定,他觉得女子就如风景一般,少女是朝露,少妇是落霞,各有千秋。但落霞向来都给人一种无限留恋之感,就如同侯岑颜一样。
侯岑颜笑靥如花,两手放下了铜镜,她似是更相信少年所言一样,铜镜此时却成了只可正衣冠的工具罢了,以人为镜可知得失,陈玉知的答案令她颇为满意,女子走出了客房,言道:“等着我……”
陈玉知不知道侯岑颜打算去做什么,索性在房中等待。他与这秀色可餐的女子在一起时间不长,心中觉得相处起来还算自然,只是自己打算寻找陆小音,漂泊江湖带着个女子总是不太方便,更何况一路上总有危险出现,万一连累到了侯岑颜该如何是好,只是他不知该怎样安顿对方,陈玉知抚着额头怔怔出神。
侯岑颜回了客房,她双手拿着木托盘缓缓走到少年身旁,看上去有些费力,这王妃在广陵必然是有许多下人伺候的,虽说那刘猖作恶多端,但对侯岑颜绝对是关怀备至,今朝王妃亲自端着饭菜照顾自己,这叫少年怎么忍心。
陈玉知赶忙接过了木托盘,言道:“这种粗活交给我不就行了,若是让那些小道士以为我虐待你可就糟了。”
女子此时挽着袖子,露出了冰肌玉骨,她嘟着嘴嗔道:“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我,原来是怕人误会啊!”
少年用双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让她坐在了客房那简朴的木椅之上,而后缓缓用力,为对方捏起了肩。女子的肩膀最是好对付,特别是如侯岑颜这般体态的女子,更是轻松,少年根本无需用力,只要轻轻抚慰便可。
侯岑颜闭上了双眼,开始享受了起来。少年一边捏着她的香肩,一边言道:“这关心啊,有真有假,有虚有实,我觉得应该先关心好自己,再去照料别人,这样才能更得心应手一些,你说是不是?”
女子一脸享受模样,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话,此时侯岑颜脸颊已是微微升起了两朵潮红,陈玉知见她不理会自己,起了捉弄之心,他双突然微微用力,刺激在了女子的穴位之上,侯岑颜猝不及防,一声魅惑人心的呻吟脱口而出,而后红着脸羞道:“你这家伙,怎么这般无礼……”
陈玉知装出了一副无辜表情,此时若有外人在,也定会觉得是侯岑颜在无理取闹,他言道:“我这手法乃是祖传秘技,专用于舒筋活络,还能永葆青春,一般人求我捏上几下都难如登天,你怎么还以无礼赘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呐!”
侯岑颜被逗乐了,她虽不了解江湖,但对庙堂之事可谓是信手拈来,少年这番话语若是让晋王知道了,估计得气晕过去才是,真不知道当朝九位皇子中怎会出现此等少年,一身江湖痞气不说,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侯岑颜笑道:“是奴家不知好歹了,还请公子莫要责怪。”
陈玉知见她学着自己装起了无辜,当即脸色转冷,阴狠道:“哼,这规矩还是要有的,就罚你晚上替我洗脚!”
女子可不怕少年翻脸,她最是清楚陈玉知的人品,平日里爱胡闹,关键时刻又爱把苦难一肩挑,这等男子最是让人着迷。其实若少年回到盘阳,昭告天下自己尚在人间,只怕排着队想替他洗脚的女子能排成长龙,侯岑颜索性装出了一副任君采摘的娇艳模样,言道:“公子,奴家除了可以替您洗脚,还能做许多别的事情,比如……”
侯岑颜肆无忌惮的目光不断在少年身上扫视,陈玉知当即干咳两声,叹道:“别闹了,我投降还不行吗,这饱经风霜的女子就是难以对付!”
女子莞尔而笑,饭后陈玉知欲前往吴降香住处,临走是侯岑颜还不忘娇嗔道:“奴家等公子回房。”
陈玉知浑身一哆嗦,似逃命般一溜烟跑出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