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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了。”大伯回答我。

没想到我一直睡到了中午,我从床上爬起来走了几步,感觉身子也还好。

“饿了吧,去吃饭。”大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看见大伯的脸色不太好。

下午,我才知道出事了,因为昨天的事。大伯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很多人在网上留言骂大伯冷血,地方滚动播出那群青年救人的事,很快就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方面人们赞扬那群青年,另一方面就是指责我大伯。

一家人都沉默着,大伯黑着脸,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是一个巧合,大伯做了这么多年捞人的营生,第一次被抛到了风口浪尖上。

镇上来了记者,想採访我大伯,镇里有领导也发了话,说大伯给他们丢脸。

大伯没办法,只能躲了出去,一整天,全家人都坎特不安,一直挨到傍晚天黑,大伯才悄悄的回了家。

大伯回家没一会,李贵的老婆就哭哭啼啼的找上门了,李贵是大伯船上的船工,昨天就是他第一个拿竹竿探到的尸首。

李贵的老婆进门直哭,边哭边说,说李贵不好了,大伯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就吼了几句,李贵的老婆这才止了哭,李贵的老婆说李贵昨晚回来就病了,在家里躺了一天,整个人都不好了。李贵老婆说话遮遮掩掩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听不太明白。

“病了送医院啊,到我这哭个啥!”大伯有点不耐烦。

李贵的老婆欲言又止,问她也不肯说,只说让大伯去看看。

没办法,大伯只能去,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李贵家和大伯家住在一条街上,很快我们就到了李贵家。

“人呢?”大伯进门就问。

“在厨房。”李贵的老婆说了句。

我就奇怪了,人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却在厨房。

李贵家和我家一样,厨房是单修的,我们穿过堂屋拐到厨房,刚到厨房门口,我就看见了赫人的一幕,李贵蹲在厨房的地上,手里抓着一条鱼,正啃着!

吃鱼本也没什么,但李贵吃的却是生鱼,我们进门,李贵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低头啃手里的鱼,李贵的嘴角有血流下来,一嘴的鱼鳞,鱼的尾巴还在甩。厨房的地上还有十几条被啃得残缺不全的鱼的残骸,不用说,一定都是李贵啃的。

“贵哥,你干嘛呢!”我惊叫了一声。

李贵忽然慌慌张张的往厨房里面躲,边躲啃鱼的速度边加快,李贵一边拿眼睛瞟我们,一边啃,这样子生怕有人抢他的鱼。

我看见了李贵的眼睛,眼珠子是红的,很是吓人。

“他大伯,李贵这是怎么了,昨晚回来就不正常,半夜里我一摸床上就没了人,我一找发现他在厨房吃这个,把我吓死了,问他也不说,这可怎么办吶!”李贵的老婆又哭起来。

我扭头看大伯,大伯的脸色沉的吓人,大伯慢慢朝着李贵走过去:“李贵,还认得我吗?”大伯沉声问了句。

李贵翻着血红的眼珠子瞪着大伯,手里死死的护着那条鱼,鱼肚子被李贵啃的乱七八糟,鱼血顺着李贵的手往下滴,屋里一股腥臭气,我看的直犯噁心。

李贵对大伯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整个人缩到角落里,李贵的眼神呆滞,整个眼眶里都是红的,嘴角滴滴答答的滴着血,他的嘴角一片血糊,应该是被鱼鳞割伤的。

“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呀!天老爷呀,我可怎么办吶!”李贵的老婆拍着大腿嚎起了丧。

“嚎个啥,人又没死!”大伯一声吼。

“大伯,这什么情况啊?”我轻轻问了句。

“中邪了!”大伯沉声说了句,然后一挥手:“先把人绑起来再说。”

我们三个费了老大的劲总算把李贵捆在了床上,李贵老婆抽抽搭搭的那毛巾给李贵擦洗,李贵被捆住,一个劲的挣扎,在床上一挺一挺的,样子就像快要死的鱼!

李贵喉咙里一直发出“咯咯”的怪声,那声音很像腐了的门轴在转动。

“大伯,接下来咋办?”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

“看来得让你么叔回来一趟了。”大伯沉吟片刻,说了句。

提到我么叔,不得不啰嗦几句我的家世。

我家三代住在这边,我爷爷是个游方郎中,早年一直在各处跑码头,人到中年才在这边落脚生根,我爷爷生了我大伯和我父亲兄弟两个,我大伯一直在江上跑船,最近十几年才改行做了捞尸人,算是半路出家。我父亲和母亲我没见过,我是个遗腹子,我只在照片上见过他们。我么叔不是爷爷亲生的,在我两岁那年,爷爷有一次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就领回了我么叔,爷爷没跟任何人说么叔的来历,只是把他领回家当儿子一样的养,那一年,我么叔八岁。

自打我爷爷过世,么叔就不肯住在家里了,他自己一个人弄了个卦摊,靠替人算命谱卦过生活,就这么一个人过了十几年,偶尔也会回来住一晚。

小时候我对么叔的印象就是他整天跟在我爷爷屁股后面,爷孙两个都有点神神叨叨的,做什么他们不说,爷爷也不许我们问,不过么叔对我还不错,小时候我口袋里只要有糖,基本都是么叔给的。么叔只比我大六岁,我眼里他就是我哥,不过辈分不能乱,我还是得喊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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