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酒来啦…”只见小二小碎步跑来,端着两坛清酒。
一碟味。
放置桌上;“客官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便是…”这小二也见得世面,看得出这少女是江湖人,不敢打搅,特意送了一碟烧肉。
这便也是小心思。
虽只是跑堂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每月银子只够养家糊口,但碰到江湖客,这些小二也知怎样用一些方式留下善意。
有时候一点小小的恩惠,便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这一点,在江湖上尤为明显,江湖客不喜欠人,如何不动声色,让江湖客接受小惠,才是市井小民的学问。
芈娇没有纠缠,而是笑了笑目光转向怒目而视的木真;“小娃娃,中原人含蓄内敛,你要学的很多,跟中原人打交道,若只懂得烧杀掠夺,成不了气候。”
木真双目泛起认真,与旧神上古十镇签订同命契使得他悟性极强,且是王子,懂得自然不少,也不满被陌生人调教,小小年纪便组织语言稚声回呛道;“能不能成气候,还要看是不是一股绳,你们含蓄,也可以说是心思深重,很多事弯弯绕绕,爹常说中原内部混乱,想来就是因为含蓄过头了…我还小,该学的学,不该学的,不学。”
呼延齐拍了拍少童肩膀,显然很满意。
芈娇饮酒,梨涡浅笑,不会与少童一般见识,但,这孩子,了不得,小小年纪便有先秦雄主传承那般性子,想来身份在草原上也不简单。
呼延齐身躯站起,背上箭囊,此时的他山野猎户装扮,样貌虽坚毅邪性,但不显草原人特征,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是契丹人。
在桌子上放置几个铜板便准备带木真离去。
芈娇放下酒碗;“想要甩掉我这根尾巴,共饮一场,此后绝不跟着你。”
呼延齐身躯停驻,将木真按在身旁,缓缓坐在芈娇对面。
一把提过一坛酒,咧嘴道;“这酒喝了,乱认祖宗吗?”
“认不认,喝完再说。”只见芈娇一拍桌子。
脚尖一脚朝其下盘而去。
呼延齐面不改色,提酒便仰头狂饮,脚下亦是阻挡而去。
两人脚底都施展着形意功夫,并未携带杀机。
一会的功夫便走了十几招。
桌子只是轻微晃动,“嘭”呼延齐那空坛落桌,起身笑道;“你没能留下我。”
芈娇面色一变,起身看着背影,喊道;“阿兄!”
呼延齐扶着木真在门口停下,斜眼冷漠道;“我不是你阿兄,我没有父亲,你也不用白费心神,从你将太阿剑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来自哪,我会去见他,但你不会多个阿兄,此来中原,了断血脉…”
“你大可告诉全天下我是契丹人…让唐国高手对我出手…兴许我能埋骨中原。”
芈娇情绪拔高,势机有些稳不住,扫六合大势泄露。
但被更强大的势瞬间镇住。
只听阁楼上传出声音,明亮清透;“不要寻他,躲着他…”
“爹…”芈娇惊讶抬头,看向旋梯,二楼之上声音再次透出;“我芈氏先秦大族,没有不认祖宗的孩子,只要他找不到我,这辈子别想跟我芈氏血脉划清界限。”
芈娇无言以对,他们芈氏什么都好,就是长辈风流债太多。
实际先秦时期就这德行。
不管男房女房,都对男女情事这方面百无禁忌,并非道德感不强,而是崇敬自由天真浪漫,说好听点,是全天下开枝散叶,说难听点,越远的情人,对他们的诱惑力越强。
且不论发妻正夫名份,追寻独爱,唯爱。
生娃都生到契丹去了。
曾经楚国世代,芈氏就有这个天性遗传,到了先秦入了皇袍凤衣加身,才有所收敛。
“如此,你便不准让我继续在烽火台砍柴了!本姑娘,从小砍到大,书没读几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那昏书读来何用?你一女娃,又不做皇帝,入仕为官,又配不上我芈氏身份,不读书挺好,太阿剑…送回嬴氏祖祠,此剑不能沾太多血,你现在是江湖客,不适合用它,外面有个赝品…足够流传了…”阁楼之上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已经远去。
芈娇看了看手中的太阿名剑,走出客栈酒楼破口大骂,引的豫州无数百姓注视。
“赝品,你这个爹也是个赝品,从小到大,本姑娘在入势城砍的柴都够换多少银子了,来了也不知道把酒钱买了。”说着向身后抛出一块碎银,直直落在桌面上。
气呼呼的提剑离去。
小二擦了擦桌子,小心翼翼将碎银收入怀中,换成铜板放在桌上。
店掌柜躺在柜后睁开一只眼,摇晃着扇子,并未多言。
只是拨动了下算盘,有气无力道;“小厮自有小厮命,平安便是福气。”
小二跑过去将铜板放在柜中,看了看掌柜从未使过的算盘,想要拨回去。
却发现这算盘珠出奇的重。
他两手推动才能将其归位,这下小二看向掌柜的目光有了些变化。
掌柜在梨木椅上摇摇晃晃,没有睁眼;“看够了吗,晚上割两斤肉,回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再让我知道你去隔壁赌档,我便辞了你…那东西害人不浅,莫想在那地方让自己一家过上好日子,唐国盛世,路是给老百姓铺的,若又逢乱世,你才知这捡来的银子有多珍贵。”
青州。
晚秋亭。
安靖举在瀑布下放着船灯,慕紫芊走来,亦蹲下推出船灯…
余光看着一袭白衣的安靖举,好奇道;“不见你脱过官袍,亦不见你放过船灯祈愿,如今看眉清目秀几分。”
安靖举笑了笑;“我没有愿望,自然没什么好祈愿的,穿官衣,只是因为习惯了…没什么好换的,一身衣装,证明不了我是谁,我到底因何存在。”
“妹妹说,你其实有温度…很温暖。”
“你妹妹说的,是她感觉到的,很多时候并不是事实,保护好晚秋亭的人是我的责任之一。”
“泰山大雨下了很久,从那以后我妹妹,与你,将不可能没有关系…你躲不掉这些人该有的,为什么要强行摒弃。”
安靖举斜眸;“泰山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宏孝告诉我的,泰山有朝廷的布置,不止天师塔吊城飞鸽可以监视泰山…那日,我妹妹是从泰山回来的,而不是雍州魔界大门。”
“劝告五皇子,不要看的太多,知道的太多…对他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