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病人,也是人

杨潇口中发出嘶吼。

发冠散落,手中长剑散发浩荡之气,正面迎了上去。

剑刃与斑驳长枪交击间。

水雾不断冲刷而过,使得枪身上锈迹斑斑的纹路更加斑驳。

“铿…”

长剑寸寸断裂。

而杨潇的胸膛也瞬间炸开水花,长枪入体,一瞬间将杨潇钉在地上。

悬挂枪身。

仰面朝天。

大雨依旧在下…杨潇口吐血沫,感受着脸庞滑落的大雨,眼光透着不甘与怨恨。

画面不断闪过。

书生求学,入仕无门,初入江湖…

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一个不在规矩内,棋盘上的江湖。

儒士不当官,反得自在。

若说他最恨的人,不是眼前取自己命的人,而是当年论武将他打落长歌榜的安云瞻。

只是随手一刀,他便败了。

他的自傲,他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被击碎。

“啪塔啪塔”脚步声传来。

雨中,吴云峰眼角看着这张败者脸,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我快病死了,但你在江湖上早就死了,入圣又如何,势太弱。”

“病唠鬼…”杨潇声音虚弱传出;“我没败给你,你说的对,你杀的只是一个死人。”

说着手中荡漾白光,怨毒道;“上古月母望舒的契约…想要吗?它能让你强大…也能关键时刻保你一命,你的病…咳咳…好不了…”

说着杨潇猛吞着鲜血大笑起来。

吴云峰蜡黄的面孔皱眉,一把拍开手掌;“不用蛊惑我…我不是你,不需要外来的力量…”

看着斑驳满是锈迹的长枪;“我知道我治不好,命不长,但我依旧求生,人的求生,但签此类契约,与力量产生来往,我哪怕活着,也不算真正的活着了…”

“这杆枪…跟了我很久,它为什么会满是锈迹,因为我之水势,是大雨之势,练这枪,使得我心肺,都被这意境渗透…导致我常年患病。”

“天下之势,未有岌岌于此者也。”

“真可惜啊,我悟的势只能算的二流…山川河流…自然大势,只比观形入势的那些三流幸运一点。”

“不然当初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落,连见安云瞻的资格都没有,你很幸运,让他出了一刀没死,我很想试试斩命运之势,这等绝顶的天下韵势…”

杨潇眼角瞥过;“二流之势,原来我之势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连你都打不过。”

“走好。”

吴云峰手掌泛起天境先天罡气。

一瞬间将杨潇的身躯化作粉尘,唯留头颅。

这头要拿去交差。

入势高手一般不屑于施展形意功夫。

因为形意再强,哪怕天境,也不过引先天气入体,强大自身,而引动不了真正的天地共鸣。

真正的入势高手。

施展的是意境,是大势,不过毁尸,形意力量更方便些。

长枪挑起头颅,随意包裹住。

便朝着冀州帝都天启的方向而去,马儿没了,他这病秧子赶路会很辛苦。

接杀杨潇的任务。

并非只是因为价格够了,而是他需要找更好的药材。

而这药材朝廷能帮他找。

医师江湖上比朝廷太医更有本事的多如牛毛,他不需要。

水肺之病,是因他之势,以及练功练岔了所致。

治不好。

就像手中那杆长枪,无时无刻面对大雨冲刷,已经铁锈斑斑。

他的脏腑也是如此,之力可以医治他,但他不会去追寻。

他终有一日会病死,但他是兵者,哪怕长歌榜被人打落,依旧是人族的佼佼者。

病人,也是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诗歌再次在雨中回荡,渐渐远离村落,但此刻却显得那般萧瑟。

晚秋亭。

深夜,月牙悬挂。

未曾入秋…

此月未满,显得有些黯淡。

安靖举抬头望月,感受着黎歌归来的身影。

如今的黎歌,更沉稳了些,不再那般少年心性,也多了几分重量。

斩妖司的责任。

还有安家之事,裴静思之事,使得黎歌已经开始学会内心藏事了。

庚金之气散去。

黎歌挺拔身影落地,青龙虚影传出龙吟,盘旋一圈回归体内,看起来颇具威势。

看到晚秋亭内安云昭与安靖举,眼神一跳。

眼前这个安靖举,是真的,不是冒牌货。

顿时目光难掩,但看到院内两方冰棺,又觉不对…

面色沉稳下去,大步走向凉亭,将昆仑镜递出。

“幸不辱命…前辈…”

安云昭抬眸,没有接过散发七彩斑斓光芒迷雾的镜子。

淡淡道;“放你那便是,此物认主,给我没用。”

“啊?”黎歌不自觉恢复憨态,手掌朝后脑勺摸去。

被安靖举扫了一眼,赶忙恢复体态。

这般少年模样,安大人不喜。

“安大人,你回来了,有什么吩咐的,属下立刻去办。”

安靖举却是皱眉,透出温暖笑容;“黎歌,你不必扭捏,做自己就好了,况且,你是斩妖司司主,司主怎能听总旗调令。”

黎歌闻言一愣。

这么论自然是更迷糊了。

“安大人,我永远是你手下斩妖官…”

安靖举挥挥手打断;“我们是家人,在晚秋亭,只谈事,休息,不论身份,你忘记了?”

黎歌咽了口唾沫,突然大步走向石桌,抓起两个糕点就往嘴里塞;“我嘴里没味,安大人…你是不知道,我在真虚之间,经历了多久…要不是我之势突破极境,我应是回不来了。”

安靖举似笑非笑,看着黎歌道;“我知道。”

黎歌瞪眼咋舌;“你知道?”

不过脑筋一转,亦反应过来,安大人接触之力,真虚之间遗迹不知道比他多多少。

不足为奇。

一个昆仑墟,却是没什么好说道的了。

“慕家姐妹呢?今日晚秋亭怎么那么多吃的…还挂上囍联了…你看看这喜烛…要不是放了两冰棺,我还以为办喜事了呢…”

“这棺装谁的啊?”

安靖举回道;“你入城看到的花海红灯…自然是喜事。”

“谁的喜事?”

“宏孝的。”

“他终于醒了?还与紫芊成亲了?”黎歌神色透出难掩喜色。

安靖举点头。

“那这冰棺多不吉利啊…我这就搬走。”

“冰棺内是死去的皇帝和薛妃。”

“宏孝还未吊唁。”

黎歌神情一震。

眼神晃动间凝重起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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