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
眼前的金光散去,明玉青看着头顶逐渐清晰的天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清澈湛蓝,一时间让她出了神。
周围升腾的雾气和溢散的霞光让她感觉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脚下看似柔软的白云踩在上面却是大地的质感,只不过面前的这几个陌生人,让她在感叹美妙的同时不禁警觉了起来。
身旁的鸿羽也被这陌生的环境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就认识淏元一个,其他三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陌生,除了能在这两个女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亲切之外,剩下的这个男人身上好像被什么笼罩了起来一样,阴森森的甚是恐怖。
“淏元,他们都是谁啊?”
鸿羽紧张的拉着明玉青往淏元身旁靠了靠,这三个陌生人一直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搞得现在气氛奇怪极了。
“他们都是能保护你的人。”
淏元说完后依次介绍了一下星河他们的名字,但没有说明他们的身份。
“你待在这里会很安全的。”
“奥···”
鸿羽挠了挠头,疑惑的神情依然挂在脸上。
“可也没人要害我啊,保护我什么的不是多此一举吗?”
淏元看了一眼星河没有说话,默默的站到了一边,这个事情由他来说好像不是很合适,主动的把解释的权利让给了星河,谁让现在他才是老大呢?
星河背着手慢慢走到鸿羽的面前,看着那张和诺伽洛一摸一样的脸,相比起来鸿羽的脸上多了几分稚嫩的英气,而诺伽洛则是洞晓一切的坦然,两者之间的区别虽然明显,但恍惚间总是会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诺伽洛。
“我们总算见面了。”
双目相对,星河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你认识我?”
淏元不禁往后站了站,他身上有股极其危险可怕的气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让他有一种面对强大威胁的感觉,分分钟要把自己吞噬殆尽。
星河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知道自己和他接触过近的话会让他感到不适。
“我们从未见过,但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甚至是你的诞生都有我的参与。”
鸿羽愣了愣,在明玉青耳边默默说道:“他好像知道我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没等明玉青说话,看热闹的勾湮轻飘飘的靠了过来。
“小弟弟,在这里说悄悄话可要小心点哟,我们的耳朵都是很灵敏的。”
“啊?哦,好,好。”
鸿羽愣了愣,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明玉青。
明玉青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无奈的表情挂在脸上,可能是先前的战斗让她的疲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你,你说保护我什么的,是有谁要害我吗?”
鸿羽的腿不停的哆嗦,只能紧绷着脚趾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星河放慢语气,想让鸿羽先冷静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凭借你们现在的力量很难阻止他的苏醒,而且我们将要做的事情很可能也会加快他的苏醒,我这么说你们应该懂了吧?”
鸿羽和明玉青眼神交流了一下,出于对淏元的信任,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的苏醒?要学什么奇怪的招式吗?”
鸿羽一脸尴尬的问道,他在陌生人面前本就恐慌的不的了,更别说一开口就要保护自己了,简直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都不用,你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星河说完,抬起手放在鸿羽的头上,一股昏暗的能量气息从上到下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很快便让鸿羽失去了知觉。
明玉青见状连忙扶住倒下来的鸿羽,一脸愤怒的看着星河。
“你对他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话没说完就要害他了是不是!”
“这就是我保护他的方法,我的能量可以屏蔽掉他的躯体和世界之树的联系,即便世界之树现在完全苏醒,也无法占有他的躯体,但代价就是他必须要停止一切活动,沉睡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星河说完看着明玉青,想看她还有什么异议。
“那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明玉青低下头,眼睛里慢慢涌上一股泪水,看的子黎都有些动容,默默的走了起来。
“至少他的意识还存在,世界之树完全苏醒后肯定要占据他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的意识和灵魂。”
星河看着沉睡中的鸿羽,那张诺伽洛的脸竟让他感觉得有些悲伤。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难道就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吗?”
明玉青抚摸着鸿羽熟睡的脸庞,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意识还在活动。
星河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的看着她。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世界之树的苏醒同样无法避免,这样做我们还有机会找到让鸿羽解除和世界之树之间关系的方法,甚至,可以让他取代世界之树的意识。”
这话一出,不仅是淏元,连勾湮和子黎也不禁心头一紧,这么做简直和弑神没有区别,就算是敢想,又有几个胆子敢去做呢?
明玉青也对这句话感到十分奇怪,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星河沉默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很多事情也不是刻意的安排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还需要一些自然的巧合和足够的运气,我只能说鸿羽的运气非常好,但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将没有任何存活的希望。”
看不下去的子黎站到明玉青的身边,一脸恼怒的看着星河。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何必跟她这么较真,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星河眨了眨眼,好像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又不敢反驳子黎的话。
看着坐在云彩上的明玉青,怀里抱着沉睡的鸿羽,子黎稍稍抬手,隆起的云彩将鸿羽的身体托起,然后握着明玉青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他是不敢有什么歪心思的。”
明玉青看着子黎,莫名的感觉到一股亲切,好像全身的能量都在迎合她,对她提不起一丝的戒心。
“你是?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
明玉青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子黎笑了笑,女神一般的面容让明玉青一个女的都看痴了。
“任何精通水系魔法的人都会对我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种对元素的亲和,我这么说,你应该可以明白吧?”
子黎说完,轻轻将手按在明玉青的脑袋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头顶灌下,将明玉青体内的疲惫一扫而光,顺带将储存能量的经脉扩大了不止一倍,这让明玉青的实力更是不止翻了一番。
惊讶万分的明玉青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不但轻盈了不少,而且体内充斥着磅礴的饱满能量,这是她从未达到的高度,让她自己修炼的话可能今生都无法做到,而现在仅仅只是她碰了碰自己而已,就把自己永远做不到的事给做到了。
“凡人的躯体是有极限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但这也说明你已经没有了进步的空间,除非你能试着理解规则,打破凡人天生的瓶颈。”
子黎笑了笑,作为水元素,这么做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而子黎的一番操作让淏元由衷的羡慕,作为星界人,自己虽然已经开始理解规则了,但远远没有把自己的肉体开发到极限,正当他蠕动着喉咙也想让子黎稍微举手之劳一下时,扭动着纤细腰肢的勾湮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身后。
淏元的耳朵被冷不丁的抚摸了一下后浑身打了个颤,眼睛稍微一瞥就看见勾湮顺着自己的肩膀往下摸去。
“小哥哥要是羡慕的话,我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需要小哥哥付出一点代价而已。”
说着举起纤细的手指就在淏元胸口画起了圈。
淏元咳嗽了两声把尴尬的气氛拉到了顶点,抓着勾湮的手就把她甩到了一边,看着几人投过来的眼神简直有些无地自容,脸红的样子更是让星河都没忍住笑,顺带着子黎还有明玉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明玉青终于是放松了下来,子黎拉着她的手,十分的冰凉柔软。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我会保护好鸿羽的身体,一直到他们想出办法让他醒来为止,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我的身边,虽然你的躯体已经开发到了极限,但对水元素的控制还有所欠缺,你愿意吗?”
明玉青愣了愣,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对自己这么好,虽然自己产生不了对子黎的戒心,但依然惶恐的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子黎长舒了口气,慢慢坐在了云彩的椅子上。
“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在与命运的抗争中我们都有一样的感受,有些人喜欢把同一物种划为同类,而我喜欢把相同命运的人划为同类,而且我们与命运的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你让我怎么拒绝帮助你呢?”
星河意味深长的看了子黎一眼,没想到子黎回敬过来的眼神同样让他哑口无言。
明玉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她。
“不过我已经有教我魔法的老师了,我想我不能···”
“雷荧是吗?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与今生今世乃至前生前世都已经再无瓜葛了,如今他有了新的使命,我想他不会拒绝我教你些什么的,你也不用喊我老师,一声姐姐便已经足够了。”
子黎微微笑了笑,却没发现明玉青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雷荧老师他,他,他,他死了吗?”
明玉青眼神空洞,脑子里嗡嗡直响,这是她最不想接受的一个事实,但现实还是发生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星河,好像他的存在就是来背锅的,无奈的星河一一回应过他们的眼神,然后才站出来承担责任。
“雷荧的肉体虽然已经死亡,但灵魂意识依旧存在,雷荧还是雷荧,但已经和这个世界的人或事再无关系了。”
明玉青的脸上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滴泪水,落在云彩上激起一阵升腾的白雾。
“那,我还可以再见到他吗?只见一面也可以,真的,我很想和雷荧老师再说几句话,他对我的恩情我都没来得及拜谢。”
无助的眼神看着四周,子黎,勾湮还有淏元都默默的低下了头,星河见明玉青用祈求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想伤害这个女孩,但又不能帮助她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行,他已经了断了世间所有的恩怨情仇,他对你的恩情可能只是上一世他对你的亏欠,这一世对你进行弥补而已,不用太过悲伤,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明玉青眼含泪水,摇了摇头不肯接受他的说法。
“我不相信,哪有什么真正注定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吗?我只是想再见雷荧老师一面而已,难道这也会违背什么吗?”
星河看了一眼子黎,只能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
子黎叹了口气,这是有些为难星河了,他的身份、他所处的位置让他不能产生怜悯,任何一件在别人看来非常小的事,在他这里可能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他的无奈又有谁能理解呢?
子黎抚摸着明玉青的手,试图把她体内的悲伤情绪驱逐出去。
“他有他的难处,你也用不着如此悲伤,人生之事从不会有所圆满,我们只能试着接受。”
明玉青在子黎的帮助下渐渐冷静下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后仍然十分的悲伤,瘫坐下来眼神空洞的看着脚下的云彩。
“雷荧老师还不知道我已经用他教我的招式手刃仇人了,我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这样也算对得起雷荧老师多年来对我的培养,可我现在却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难道对我来说就公平吗?连老师的恩情都报答不了,我真的能坦然接受吗?”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办法逃避命运,你现在的感受我很清楚,因为我们是同类。”
子黎抚摸着明玉青的头,命运让这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仅仅一天之内,就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为之动容的淏元默默的转过身,他对这个女孩的了解不多,但鸿羽很是喜欢她,如果让他看到明玉青现在这么无助的样子,他会不会直接提起剑向着星河砍过去呢?
师恩难忘,是世间仅次于父母的恩情,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会铭记在心,即便有朝一日不能出人头地,也会想着去报答老师的恩情,换做是自己,可能会比她还要难受吧?
相比淏元,星河更能理解明玉青的感受,奥里萨亚老师的消失让他一度消沉低迷,直到现在还在寻找着老师的下落,对他来说师恩已经是高出了一切,这怎能让他不理解明玉青的感受呢?
心如刀割已经不足以形容,肝肠寸断也还远远不够,那近乎绝望的悲伤又岂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呢?
这种痛苦由自己来承受就足够了,明玉青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什么要让她承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呢?
自己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当一个旁观者吗?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袖手旁观,这好像不是自己的风格,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却成了自己坚守的东西。
明玉青的面前悄然开启了一道青灰色的大门,雷荧裹着灰色斗篷从门里踏出,宽大的兜帽将他的整个脸都给遮住了,看了一眼星河的脸色后微微点了点头,弯腰将瘫坐在地上失神的明玉青给拉了起来。
明玉青看着拉起自己手臂的手怔怔出神,恍惚之下连忙擦了擦眼眶里的余泪,抬头看向星河,而星河默默的背着手转过身,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子黎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拍了拍明玉青的肩膀后起身离开了云彩做的椅子。
看着面前被宽大兜帽裹着的人,明玉青伸到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雷荧老师,是你吗?”
雷荧没有回应,收回手后就这样默默的站在明玉青的面前。
勾湮还想欣赏一下人类之间的复杂情感,却被淏元一把给拉到了一边。
“你这样盯着他们干嘛?让人家有点私人空间行不?”
一脸惶恐的勾湮看着如此怜香惜玉的淏元,手指就忍不住的朝他身上摸去。
“那你也给我一个机会呗,让我们两个有时间也做一点,私人的事情。”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发现你现在三句不离···”
淏元卡顿了一下没有挑破,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着她。
“我跟你说过,我们两个是没有可能的,你还要纠缠着我干什么?”
“可据我所知好像不是这样的哦,你作为一个星界人,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哟!”
勾湮故意眨了眨眼,好像在向他暗示什么。
淏元痛苦的哀嚎了一声捂着眼睛蹲下来装死。
子黎见状也是捂着嘴笑了笑,然后看向明玉青这边,对着身旁的星河说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实际上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星河长吸了口气,回头看着明玉青。
“我能理解她的痛苦,直到现在我还在承受着,这绝不仅仅只是通过时间就可以释然的,我既然有能力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甚至解脱,那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可你的身份···”
子黎第一次对他有了别样的看法,这个男人看似公正无私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温热的,善良的心。
星河笑了笑,看着子黎的忧愁神情,整个心都快化了。
“我从前就是太拘泥于身份的限制,连人世间的美好都未曾好好享受过,现在想想我们都把这些推脱给了命运,从未当成是自己的选择,而现在我想自己选择一次,哪怕是违背了什么。”
子黎在星河说这番话的时候打量着他,虽然是矛盾了些,但他好像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刻薄死板,不近人情什么的好像也误会他了。
“不错,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