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到底没走开。
而艾瑟尔似乎早有料到。他低声与她说道:“我要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有事就叫我的名字,我会来的。”
他在顾休语耳边说了一个名字,那是他的真名。
顾休语记在心里,听话地点点头。
谢尔瑞推开门,门后是草长莺飞的王宫花园,看这角度,和他上次在花园里开的门并不是同一个。
艾瑟尔低眉看了一眼,微微诧异,“……居然是那双手套么。”
哈伦微笑道:“确实是天神的遗留物,高级魔法道具‘私会后花园’,佩戴者可以拥有奇异的‘开门’能力。”
顾休语再次露出羡慕的表情,这简直是逃跑必备神器。对于一个战五渣来说,就是救命法宝。
哈伦绅士地说道:“女士优先。”
安娜莉卡挽着顾休语的手臂往门内走去,看她气势汹汹的脚步,仿佛是要上战场似的。
顾休语扯过还在情况外的小学生,唇角微微勾起,冲艾瑟尔笑道:“那么下次再见,亲爱的。”
艾瑟尔抬了抬手,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脸颊附近晃荡,成缕地勾在肩膀上,活像刚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人。
顾休语的颜控属性被暴击了一下,多看了两眼,然后扭头钻入门中,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门框窜上几束流光,在瞬息间蒙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谢尔瑞的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垂落,白皙的掌心泛出某种可怕的力量,但又更强的力量所压制。
艾瑟尔放下手,指尖被黑袍的衣袖遮住。那与黑发同种颜色的眼珠盯着半精灵,眼眸深处有赤红的魔力在翻滚。
哈伦打破诡异沉寂的气氛,含笑开口道:“魔王阁下,我能问问,您来此地的真实原因吗?北大陆很少迎来如此尊贵的客人,我实在想不到最近的事情有哪里吸引到了您,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王子风度翩翩,语气摆明写着“我就是这样不知死活”,脸上的表情却好似一朵笑面桃花。
他开玩笑似的说:“总不可能是为了来看看小情人吧。”从十字山脉到利利斯,可是有数万里的距离,这样的荒唐事,也就情人众多的天神干过了。
哪知艾瑟尔垂眸说:“不是情人,是夫人。”
王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
这一刻,他和方才大脑当机的克莱因很有共同语言,甚至过有之而无不及。
那可是魔王啊。
上一代魔王出世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哈伦通过文献记载,只知道那个年代的非人类曾对人类生存一度造成巨大的威胁——而其中魔王占了绝大多数功劳。
哈伦观望他的表情,但大魔王的冷脸可不是一般人能摸透的,他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连艾瑟尔是否说的是真话都不清楚。
利利斯的储君满是惆怅的想,简直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近似神明的人物要会和人类认真地谈情说爱。
若是真的,是福是祸也难以说清。
人类在诸多种族的夹缝中挣扎求生,任何一个大人物都得罪不起,任何一次天灾都承受不起。
女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与其他种族联姻,生下具有安吉耶血脉的维维安,生下拥有巨龙血脉的安娜莉卡,以及体内流淌着精灵血液的丹尼……这都是利利斯的后路。
而哈伦,身为一个唯一的人类,自幼被当成储君培养。人类仰仗神奇生物的力量,却从不敢让他们渗透到权力的中心。
利利斯的女王是人类,利利斯未来的国王也必须是人类。他们讲究血脉的传承,在这方面苛刻的如同凌空之上的安吉耶。
“这样么,”王子不愧是王子,他微微一笑,挑不出半点错误地说道:“那祝您和夫人幸福美满,享受永福。”
艾瑟尔满意地点头,淡然开口道:“红月盛宴远还没有结束,如果不想死,就少插手高等种族的事,不是每个古族都会延绵千年,血脉不绝的,有些星辰即将陨落。”
哈伦的瞳孔微微一缩,这是在说安吉耶,还是精灵?亦或仅仅只是想敲打他而已。
但,没有理由。
奇洛耶势微已久,新晋魔王低调又完全不管事,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任其自生自灭……而且一个人类小国,还没有他当初放火烧的第四帝国的疆域的十分之一,又有什么可贪图的呢?
哈伦眸光一转,笑道:“多谢阁下提点,那就先在此别过,来日再见。”
王子翩然转身离开,谢尔瑞关上门,顿时白塔陷入一片柔软的安静。
克莱因杵在原地,看他苍白脸庞,嘴唇动了动,“有必要这么急吗?你这身体还扛得住吗……”
强行晋升的后果非常严重,一般人是疯了才会这样做,但艾瑟尔……他也没比疯子好到哪里去。
艾瑟尔表情如常,风轻云淡地说:“没什么,习惯了,况且我还要拿回我的东西,实力太差不行。”
白塔之主摆弄着一排排试管,嘀咕道:“当初献祭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急……”
艾瑟尔笑起来,脸上似是有了几分血气,“那时候当然不急,还恨不得早早死了呢。”
克莱因叹息一声,心中直叹造化弄人。他摸着胡子说:“我这里还给你留着魔月之光,你拿去用吧。”
艾瑟尔挑眉:“我记得,快过期了吧?”
克莱因:“……”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嗐,都怪刚才氛围太好,他都快忘了这位不比当初的小学徒能拿次一点的东西糊弄了。
……
顾休语穿上沉重繁琐的礼裙,顶着数量客观的头饰从换衣间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她牵着同样装扮的顾小语,内心无力地说:“你之前可没有说今天就召开舞会。”
安娜公主用同样麻木不仁的语气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提前知道这件事?”
她一身珠光宝气,差点没被宝石们压弯了腰。
公主气狠了,大骂道:“又不是以宝石为美的着名产矿王国,凭什么要戴这么多!我的脖子都快断了!”
顾休语瘫倒在沙发上,眉心抽疼:“你说的,着名产矿王国是指蓝胡子王国?”
安娜莉卡磨牙道:“不然呢——我一直以为只有那边的审美如此奇怪,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利利斯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