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太后冲了过去,落影飞快地拔出长剑对准了太后的眉心。
“啊——”
太后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落影太过决然,好像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软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落影收起长剑,稍稍往前几步,伸手将门关上了。
“啊……”
殿中又昏暗下来,太后没有站稳,脚一扭就跌在了地上,她看着封瑄奕,指着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你做了什么?”
为何她使不上力气?
封瑄奕的手轻轻拂了拂香炉上的袅袅云烟,“软骨香,不曾闻见吗?”
“你疯了……封瑄奕,你疯了是不是?这里是皇宫,你敢在皇宫对哀家做什么?”
闻言,封瑄奕勾唇冷笑,“太后莫不是忘了,早在十八年前,本王就曾杀入皇宫。”
恍惚间,太后又看见了那个八岁的孩子,满身是血,手中的龙渊剑锋芒毕露……
他在十八年前就有了血屠皇宫的心!
“不,你不敢……你不敢在皇宫里杀哀家的,你怎么敢——”
“十年,十支玉如意。”封瑄奕强势打断了太后的话,“本王让你多活了十年,不懂得感激本王吗?”
没人知道这十年来,他是怎样忍下心底滔天的仇恨,每年都送上一支玉如意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十支玉如意,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他曾经不够强大,所以连为母后报仇都缚手缚脚!
但如今,没有人能阻挡他了!
“本王的母后,是被你毒死的。”
不是在问,而是肯定,也因为太过肯定,怒气从他低沉的声音里溢出来,散在空气中,像是藤蔓一般缠住了太后,也缠住了他。
整整十九年来,封瑄奕都被这深仇大恨缠得喘不过气。
“不是,不——你根本就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哀家可以给你解释的,你听哀家解释……”
“本王听着。”
血眸波澜不兴,眉梢凝着寒霜,封瑄奕活生生一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样子,像是生在人间的阎王,那双指骨分明的手里握着太多人的生死。
“是……”太后的瞳孔剧烈的摇晃着,“是你母后做错了事情,哀家…哀家也是没办法才赐了她毒酒!”
见封瑄奕周身杀气大盛,太后飞快地解释道,“你母后毒害皇嗣,证据确凿,先皇如何能容她活命?”
封瑄奕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睥睨而视,“你说什么?”
“你母后是咎由自取,不能怪哀家!”太后用怒吼来掩盖自己心中的恐惧,“是先皇要她死,是先皇让哀家赐她毒酒的!”
“不可能!”愤怒之下,封瑄奕蹲下身子伸手掐住了太后的脖子,“我母后绝不是这样的人!”
封瑄奕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太后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双手紧紧抓着封瑄奕掐住她的那只手,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来。
“有……证…证据……”
封瑄奕咬牙,犹豫了一下,最终松开了手,将太后甩在地上。
“嗬——嗬——”
太后趴在地上,抓着自己涨红的脖子,大口大口地、急切地喘着气。
“说!”
封瑄奕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一旦他耐心耗尽,即便心有疑虑,也不会再听太后多说一个字。
“我说我说……”太后已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乖巧得紧,不敢再激怒封瑄奕。
“哀家有证人,当年的方御医就是受你母后的唆使,在八皇子的饮食里下毒,害死了八皇子!方御医向哀家高密,哀家这才知道实情的!”
封瑄奕冰冷的目光落下来,太后吓得咽了一口口水,“都到这个时候,哀家怎么可能骗你?不信的话,你去找方御医来对峙啊!他还活着,当年是哀家秘密送他出宫安顿的!”
太后一股脑地说道,“这件事先皇也是知情的,不然以先皇对你母后的深情,他怎么可能放过哀家?就是因为先皇知道你母后毒害皇嗣,是罪有应得!”
封瑄奕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可即便是这样都克制不住地在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切,他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相。
“皇后本该母仪天下,可你母后却自私善妒,容不下先皇的子嗣,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皇室脸上无光,所以即便有方御医的证词,先皇也没有将你母后移交大理寺审查,而是让哀家私下将她赐死!”
“哀家没有说谎,真的没有说谎,若是哀家害死了你的母后,先皇怎会让哀家来代掌凤印呢?”太后大声吼着,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封瑄奕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那场大火,明黄色的身影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可后来大火熄灭,父皇守着他母后的尸体整整十日,不理朝政,不问世事,也不准任何人进去,甚至连他都不曾见过母后最后一面……
这样深情不悔的男人,为何会放过毒死母后的凶手呢?
封瑄奕冷着脸没有说话,见此,太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希望,只要她能拖延下去,她不信宫中巡逻的金吾卫察觉不到慈宁宫的异样!
“是你放的火?”
“不是!”太后矢口否认,“那杯毒酒是哀家亲手给她灌下去的,她不可能活命,哀家既然已经赐了毒酒,又何必再去放火烧宫呢?”
当年,她也是出了凤栖宫后才听闻凤栖宫起火的消息,“哀家不知道那火为什么会烧起来,你相信哀家!”
“相信?”
封瑄奕嗤之以鼻,他拿起桌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酒壶走到太后面前,“本王说过了,今晚是来报仇的!”
“你不可以——”太后疯狂摇头,但是她四肢无力,根本动弹不了,“你放过哀家吧,哀家求了你!你母后的死,不能——”
“母后也曾这般求过你?”薄唇轻启,但每个字都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
太后愣了一下,岑漠华那张美丽而又倨傲的脸清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没有……”太后陷在那段回忆里,神情复杂,带着恨又带着嫉妒,轻蔑而又愤怒,“她不肯求哀家……”
“她抢走了哀家的一切,她抢走了先皇,抢走了本该属于哀家的后位,甚至,她连皇位都要抢走!”太后情绪激动,眼里含着热泪,“凭什么,她究竟凭什么!”
“到死,她都不肯求哀家一下!”
太后不甘心,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不恨先皇的薄情寡义,只恨岑漠华至死都不肯向她低头求饶!
即便她最后成了这后宫的赢家,成了这后宫的主人,但她总觉得自己被岑漠华踩在脚下!
“那你也不该求本王。”
“这是皇宫,皇上马上就会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不会放过你的!”
封瑄奕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他的笑容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本王的存在一直是皇兄的心病,这么多年了,他何曾肯放过本王?”
封瑄奕不在乎皇上要置他于死地,但那场伏杀偏偏伤了宁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