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事情都办妥了。”卫茗跟邵云舒禀报道,“舅老爷那边已经绕到望江关,跟明王的残部交手。”
“顺藤摸瓜找到明王的老巢在合州的钓鱼山上,咱们这边暗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从地猴嘴里又得到了些消息,明王跟京城那边一直有联系,不过他们做的比较隐晦,他也说不清楚对方是谁,只知道那人在京城。”
“已经给太子去信了,太子让咱们现在出发回去,趁着现在望江关正乱,咱们摸进去立个头等功!”
“公子,您的伤不要紧吧?”
邵云舒思考着他话里的信息,嗯了一声说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收拾一下。”
卫茗应了声是,转身去院子外面等着。他坐在炕上,不知怎的一眼就看见柜子上面放着的大肚子茶壶,旁边还放着一条浅蓝色的发带,记得昨天殷清瑶还用那条发带绑头发来着。
一时有些怔怔。
等卫茗出去,殷清瑶推门进来问他:“你是不是要走了?要准备点干粮带着吧!”
邵云舒抬头看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了?”
“不是要走了吗?”殷清瑶也学他,“我看卫茗大哥的表情,你们的事情肯定办得很顺利,先恭喜你们。但是你身上有伤,如果要赶路的话慢一点,要不然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马上要过年了,客栈酒楼都不开门,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带上。”
年纪轻轻说话就唠唠叨叨,邵云舒看着她开门的动作,阻止的话到嘴边也没有机会说了,这一点跟他娘一样。
以前嫌啰嗦,过年的时候却格外想念。
殷清瑶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抱着两个大包裹进来,一个里面装的是吃的东西香肠馒头炸肉啥的装了很多,另一个装的是上次给他买的衣服。大过年的,衣裳也不好买。
包裹里面还有一个小铁壶,里面装的是酒。路上太冷了,喝一口烈酒能驱寒。她能准备的也只有这么多。
“香肠我蒸熟了,比较咸,要是有条件就切成薄片吃,其他东西你都吃过,我就不再多说了。”
邵云舒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白玉。
“多谢你,不过我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答应给你的一百两黄金的谢礼估计办不到了,这块儿玉佩我一直贴身带着,给你当做谢礼吧。”
殷清瑶垂眸看着他手里莹白的玉佩说道:“卫茗大哥已经给过谢礼了,我不能收,既然是贴身的玉佩,你自己收着吧,我又不是那等贪财的人……”
邵云舒轻笑一声,起身把玉佩塞到她手里。
“他给的是这些天我的伙食费跟住宿费,这个是我给你的谢礼。”
“谢你把功劳让给我。”
少年硬是把玉佩塞到她手里,殷清瑶想推辞,少年一直攥着她的手,让她推辞不得。她只能收了,抬头嘱咐他:“那你路上小心。”
邵云舒眼睛里带着笑,嗯了一声,喊上卫茗把行李拿上,这才松开她的手大步跨出房门。
被他手心温度包裹的手背突然感觉一凉,殷清瑶后知后觉地握着还存有他体温的玉佩,想到他刚才是从怀里拿出来的……顿时脸上一红。
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更加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的情景,莫名的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她猛地一拍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赶走,她都多大年纪了,那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瞎想什么!
“杜娟姐姐,来屋里睡吧!”
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杜鹃披着棉袄从石头屋里出来,这会儿已经挺晚了,她都睡了一觉了,迷迷糊糊地问道:“邵公子呢?”
“走了!”
殷清瑶上前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杜娟姐姐,这几天辛苦你了!”
殷老五回来了,她以为今天晚上要在家里住呢,所以早早地灌上汤婆子回去睡了。她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刚钻到被窝里,呼的一下又笔直地坐起来,吓了殷清瑶一跳!
“你怎么了?梦游了?”
杜鹃瞪着两个好看的大眼从被窝里爬出来,跑到殷清瑶那边把她挤出来:“你去那边睡!”
说着一把扯过她的被子,殷清瑶狐疑地看着她拉被子盖住,磨磨蹭蹭的换个方向,被窝里还有暖意,但是……里面全部都是邵云舒身上的金疮药的味道。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朵根,把被子一掀,跑过去钻到杜鹃的被窝里。
“算了,咱俩挤挤吧。”
杜鹃不困了,缩在被窝里小声打趣道:“我看那位邵公子一表人才,你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天,说不准……”她故意一顿,接着说道,“我看梁大人也不错……”
邵云舒给她的玉佩她没地方放,用一根绳子绑了挂在脖子上,脖子里第一次挂东西,正不习惯呢,突然听见杜鹃八卦地问道,“清瑶,要是两个人里面让你选一个,你喜欢哪个?”
她差点没把自己勒死!
果然,女人都喜欢八卦,杜鹃这几天好几次故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还以为她没看出来吗?
“人家的身份岂是咱们能企及的?杜娟姐姐,你别瞎胡说了,赶紧睡吧!”
两个人闭上嘴巴没一会儿功夫,殷清瑶转过来,黑暗中两个人瞪大的双眼对上,她眼珠子一转,问道:“杜娟姐姐,你喜欢哪个?”
黑暗中也看不见脸红,杜鹃被她问得脸上烧得慌。
“我就是个丫头的命,轮得上我喜欢不喜欢吗?”
杜鹃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个吃瓜群众,看别人的瓜可以,到自己身上就算了吧。
“清瑶,说不准你真有机会呢!”
“杜娟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有机会。”
“妄自菲薄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杜鹃恼道:“你欺负我没念过书是不是?”
说着伸出手指头戳她的腰,殷清瑶痒得轻声笑着,一边求饶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不是跟我娘学认字儿了?”
“我就只认了几个字,哪知道别的什么!”
两个人说笑玩闹一阵才睡,迎着寒风,邵云舒骑在马上往军营赶,伤口处隐隐作痛,不过他一直忍着。
等到天亮到驿站,邵云舒打开包裹,被琳琅满目的吃食惊了一下,殷清瑶实在是太实在了,里面装的都是硬菜,他一个人可吃不完!当即招呼卫茗跟卫贺一起吃。
卫茗跟卫贺跟着他走南闯北,啥好吃的没见过,吃完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赞了一句。邵云舒突然觉得很有面子,拧开酒壶的盖子喝了一口酒,辛辣味儿比他喝过的任何白酒都更辣一点。
身上瞬间就暖和了。
卫贺找来一辆马车,他们继续往西南边赶路。
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殷清瑶本能地往柜子上摸,想用发带先把头发绑起来,摸了半天只有那个大肚子茶壶跟几个杯子。
她爬起来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找到,把杜鹃喊醒,问道:“杜娟姐姐,你见我的发带了吗?我昨天放在柜子上,浅蓝色的那条!”
杜鹃爬起来帮她找了一圈,还把被子抖落开,床上床下都找了,屋子里就这么大地方,就是没找到!
“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
杜鹃从柜子里把自己的发带拿出来一根给她。
“你先用着我的吧,可能是你放在哪儿自己忘了!”
殷清瑶接过来把头发绑上,嘴上嘟囔着:“我肯定不会记错,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算了,不找了,改天再去买一条算了,也不值几个钱。咱们做饭去吧。”
杜鹃打了个哈欠,打开屋门才发现又下雪了,不过才刚下起来,地上还没有积雪。大年三十,早上吃了饭,用面粉熬了点浆糊,半上午的时候把大红的春联贴上。
李柔娘这个年过得太清闲了,啥事儿都是殷清瑶跟杜鹃两个人办的,她闲着没事就扎了两个灯笼,外面糊上红纸。刚把灯笼挂到门口,殷老六提溜着两个灯笼上来。
“五哥,五嫂,我自己扎的灯笼,给你们送一对,你们挂在院子里。”
他扎的灯笼又大又好,李柔娘扶着肚子,不好意思道:“早知道你扎了灯笼,我就不献丑了……”
殷清瑶上前把灯笼接过来,笑道:“可以挂在咱们新宅子呀,等新宅子盖好了,把六叔的灯笼挂上去多有面子!”
“到时候我再给你扎一对儿更大的!”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殷老五笑呵呵地上前拦着他的肩膀,“走,上家里坐坐。”
老宅那边大家都在家,有的是干活的人,他不回去也没事儿。杜鹃去泡茶,殷老六看她出去才问道:“五嫂,这丫头过年也不回家吗?”
大家都愣了愣。
“不是说是清瑶外婆那头的亲戚?”
殷清瑶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她家里情况有点复杂,家里人今年春上把她卖了,机缘巧合被我遇上,我给她赎了身带回来……没敢让她回去。六叔,这事儿你可得保密啊!”
殷老六哦哦两声,李柔娘趁机问道:“你们去看大夫没有,弟妹是不是有了,也不听你说……”
殷老六晒黑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来,低声地说道:“有是有了,就是月份还浅,怕折了福气……”
李柔娘欣慰笑道:“那就好,老宅事儿多,你可得多担待点,别出了什么岔子!清瑶,再去给你婶子包一包酸梅!”
“好嘞!”
殷清瑶很快就包好拿来,李柔娘正叮嘱殷老六。
“她这段时间胃口不好,你们手里头不是还有点钱吗,她想吃什么去外面买点儿。活少干点,别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
殷老六点点头,李柔娘把酸梅塞到他手里。
“你赶紧回去吧,弟妹自己一个人在家肯定不成,家里皮猴子多,再磕着碰着……呸,刚才说的都不算,你快回去吧。”
“行,那我走了,五嫂你也好生歇着。”
殷老七到现在还没着落呢,年前头也有媒人上门说了几家,殷巧手跟林氏觉得都不合适,他们家是读书人家,至少得找个读书识字的!
但是读书识字的人家一是看不上他们,二是看上的要的彩礼多,林氏不愿意出,所以,殷老七的婚事儿就又耽误了。
等过了年,初二回娘家,李柔娘今年这样子,是回不了娘家了,李秀才这个时候也不在家,早就去府城看她二舅了。酒楼从大年三十开始休息,一直到过了破五才开张,这几天李帆都会在家里呆着。
方氏给綉坊的几个姑娘也放了假,给她们一人发了三百个铜板,让她们回家过年去,等过了十五再回来。
趁着这个功夫,她把殷清瑶上次送给她的蓬莱仙境花样绣了,只是这幅图太过复杂,几天下来只绣了一点。
李秀才来了之后,张进远来拜会过一次,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李秀才也不知道他谢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等过了破五回去的时候,他先去了殷清瑶家,无意中提起这件事儿,这一点殷清瑶倒是隐约听梁怀玉说过,文泉寺的工程虽然搁浅了,但是工人的工钱还是要结的,他会让池知府上书朝廷,问问这件事儿该怎么解决。
看来这件事儿差不多要解决了。
果然没过两天,张进远提溜着谢礼来找殷清瑶。
“朝廷的批复年前就有风声,刚过了破五,公文就下来了。修建文泉寺投入了不少,眼看着就要竣工了,朝廷的意思是让我们接着干,等文泉寺修建好了,还按照之前约定的工钱给我们结算。”
“光靠池知府上书是远远不够的,肯定还有梁大人帮忙,要不是在您这儿见了梁大人,我去年一年都算白干了,我来谢您……”
张进远的语气越来越恭敬,说着说着,竟然对她这个小女娃娃称呼您了,殷清瑶哭笑不得,连忙摆手。
“张伯伯,您别这样说,您这是折煞我了,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张进远直接大手一挥,说道:“哎,不管怎么说,都得多谢你……”
两个人互相客套了好几番,眼看着中午了,张进远却起身说要走。殷清瑶百般留他也没留住。
“我去找章迁喝两杯,文泉寺的工程等过完正月就该开工了,我介绍来的几个大工都是要回去的,我得跟他说说,让他赶紧找人,你这边也不能耽误了!”
送他出门之后,殷清瑶在家里无聊,眼看着快到十五了,县里每年都会组织灯会,趁这个机会,她想去县城摆摊儿!
她这边摩拳擦掌,老宅那边殷老六已经扎了各种灯笼,有兔子灯、老虎灯,莲花灯等乱七八糟的小灯笼。
以往家里人可不允许他做这些,主要是他手里没有一分钱,连糊灯笼的纸都买不起。今年不一样了,他早早地就去山里砍了竹子,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马氏帮着他在灯笼上画画,不过她只会画竹子,殷老六的手巧,在灯笼上画上梅花,画上童子,画什么像什么。
灯会期间,晚上的生意比白天好,殷老五跟李柔娘原本不想让殷清瑶去,怕她自己一个人去不安全。
殷老五突然想起来。
“对了,你六叔扎了很多灯笼,到时候你跟他一起去!”
殷清瑶专门跑到老宅去问了,结果是马氏不舒服,她六叔放心不下,扎的灯笼让殷老七去卖,到时候她正好跟她七叔一起去!
不管怎么说,有个人做伴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