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第二天带安邦去美院。
司机兼保镖开车跟在后面,现在章梅不再带安邦去美院,都是这个叫伍佰的年轻人陪。
伍佰才十九岁,做这份工作他异常高兴。
他对殷元说:“殷总,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也喜欢画画。
乡村孩子条件有限,根本没想过要成为画家。
现在我跟公子去美院,陪他上课,听老师讲课,让我受益匪浅,我现在绘画水平都提高了许多……”
殷元鼓励他:“好好用功,以后你也可以成为一名画家。”
放在美院这样的环境之下,又天天跟殷安邦这样的天才小画家在一起,加上安邦好为人师的天性,不用多久伍佰成为一名画家,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殷元在学校门口碰见徐伯洪,他跟秘书正准备出门。
看见殷元,老徐忙让秘书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了下来。
“徐大师,这是准备出去?”
殷元和儿子下了车。
殷安邦热情跟徐伯洪打招呼:“徐爷爷好!”
徐伯洪眉开眼笑:“安邦好,今天雕塑班,章达鸧大师来上课,你可以去看看,他是国内目前来说,水平最高的雕塑大师。”
殷安邦说:“那好,我今天去雕塑班上课,头段时间黄爷爷教过我雕塑。”
他问:“徐爷爷,我回去的时候可以带点塑泥回家么?”
徐伯洪说:“可以,你想要什么随便拿,拿多少都行,他们要问你就说是我同意的。”
殷安邦高高兴兴跟伍佰去了雕塑班。
徐伯洪对殷元说:“有个有名的老诗人,生病住院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跟他是老朋友,想去看他最后一眼。”
“是哪位?”
“蒿青。”
殷元感慨地说:“他是硕果仅存的当代有名老诗人,以前读书时还学过他写的《我的保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他说:“我陪你去医院探望一下老诗人吧,虽然他不认得我,但他是我敬佩的大诗人。”
徐伯洪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坐你车去。小黄,你替我招呼章大师,中午我请他吃饭。”
他告诉殷元司机:“开车去五棵松医院。”
到了医院,把车停在停车场。
徐伯洪带殷元来到后面住院部,见到了蒿青大诗人。
家属和护工在照顾他。
看见徐伯洪,蒿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虚弱地说:“老朋友,我要去见马克思了,很高兴在这弥留之际,还能见到你……”
他看了一眼徐伯洪后面的殷元:“这位年轻人是?”
“他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殷元殷大师,是现在画坛上最有名气的大画家。”
殷元俯身对蒿青说:“蒿老你好,你是我崇拜的大诗人,虽然我是画画的,但是你的诗我都读过。你安心养病,一定可以再活十年八年的……”
蒿青摆摆手说:“我现在92岁了,能够活到这个年龄,已经满意了。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神医下凡也没救了。”
徐伯洪也安慰他:“听医生的嘱咐,打针吃药,保持好的心态……”
他眼眶里含着眼泪。
自己虽然是绘画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认识蒿老几十年,人生的许多十字路口,都得到过老嵩的指点和教诲。
两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蒿青微弱地说:“今天两位大画家来看我,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画张肖像,画精神一点,我死掉以后用来放在灵堂用。”
殷元说:“没问题,我来帮你画。”
他让司机去车上找来画板,纸和笔,找了一个角度,开始绘画起蒿青的肖像来。
徐伯洪在跟老人闲聊着。
殷元花了半小时,把蒿青的肖像画了出来。
然后他给徐伯洪看。
老徐说:“你小殷画肖像方面水平比我高,你把蒿老画得神了,特别是这双眼睛,连这脸上的皱纹,细微的表情,画得如此细致,恐怕老黄大师水平都不如你……”
殷元说:“徐大师,你谦虚了,某些方面我也需要进步。”
他把肖像画给蒿青看了,老诗人赞叹不已:“不愧是大师,这肖像画得比真人还更真人。”
他把画像交给自己亲属。
这时医生进来查病情,徐伯洪和殷元走到外面,问医生蒿老病情。
医生摇了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蒿老的病,目前医疗水平是无能为力的,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两人都心情沉重,返回病房,看见蒿青已经陷入昏睡。
两人跟其家属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美院。
章达鸧已经给学生上了两节课,黄秘书正在招待他喝茶。
知道徐伯洪、殷元两个是去医院探望蒿青大诗人,章达鸧感慨地说:“蒿大诗人为现代诗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他若是去世的话,同时代的名诗人就荡然无存了。”
几人感叹了一回。
章达鸧认真地对殷元说:“我想收你儿子做我的入室弟子,把我雕塑方面的所有知识全部传授给他。
凭他的天分,不用几年时间,就可以成为天才的雕塑家。”
徐伯洪说:“雕塑和绘画是相辅相成的,历史上有名的雕塑家,其实都是绘画方面的大家。”
殷元说:“我从来不干涉儿子的选择,只要他自己感兴趣,我不会反对。”
章达鸧点头说:“徐大师做证,不是我哄骗他儿子,是他自愿的,也是经过殷大师同意的。”
他让黄秘书去帮忙把殷安邦叫过来,有事跟他商量。
章达鸧兴奋地对殷元说:“你儿子是我这一辈子碰见的悟性最强,最有灵气的好苗子。
徐大师美院内的学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此时徐伯洪心里在活动开了,殷安邦在美院这里学习,不仅对学生有一种鞭策作用,让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不足,更加用心地学习。
这么小的孩子,水平都比自己强,我还有不用功的理由么?
这些自负才华横溢的学生,个个都是天生的一副傲骨,认为自己未来就是当大画家的料。
甚至面对白发苍苍的大师,也自认有骄傲的资金。
经过几十年的进步,等我白发苍苍时,肯定也是大师级水平。
直到他们看见殷安邦,见识了他的画枝,以及自己跟他的区别后,才有一种坐井观天的自卑感。
人家才三岁多,绘的画就有相当的灵气,自己再不用功,几十年后都不一定会有出息。
就算是美院这些老师,对殷安邦也是非常欣赏的。
你章大师来我美院讲一次课,就把我美院的活宝拐走了,对我美院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对于美院的学生来说也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不行,这事还要考虑。
他想了想说:“章大师,你这种做法对安邦小朋友来说,等于是拔苗助长,有害无益。”
章达鸧愣住了,心里想:这老徐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刚才还赞成让小安邦跟自己学雕塑,说许多大雕塑家其实也是大画家。
怎么转眼就改变态度了呢。
“怎么会是拔苗助长呢?让他某一方显得更突出,从而带动他其他方面,也有进步。”
徐伯洪解释说:“小安邦这个年纪,虽然有天分,但是毕竟基础方面有所欠缺,自从他来到美院二个多月,经过系统的学习,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他眼睛望着殷元,意思很明显:你儿子有没有进步,你当爸的不知道?
这时候你倒是吭一声呀。
殷元自然也读懂了他眼光的深意,他点头说:“小家伙确实变化很大,基础方面确实稳固了许多。
而且文化方面,他也开始自学到三年级知识了。”
徐伯洪总结说:“跟章大师学雕塑,不是说不好,不过也不能丢弃其他基础学科的学习。”
他想了想说:“章大师,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可以让你收到一个天才雕塑家,又能让安邦小朋友继续把基础打好。”
“是什么好办法,徐大师你可不要给我挖坑哦,看在我经常免费来给你美院学生讲雕塑的份上,你都应该多为我考虑。”
徐伯洪笑道:“老章,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什么时候我做过亏心事。”
他说:“我的想法是我在美院专门给你开一个章大师雕塑工作室,你在家里也是一样,来我美院,一些铺助材料不用你动手。
你有事可以去办事,有时间就来工作室教安邦小朋友,那样他一方面可以跟你学雕塑,另一方面各方面的基础课,他可以继续学习。
不用几年时间,他就可以成为全面发展的画坛奇才。”
殷元点头说:“徐大师这个主意好,对了,我专门安排了一个司机一辆车,负责接送他。
可以让司机把安邦送到美院后,再开车去接你。
或者叫他们早上一起去你家接你来美院,有事叫司机接送你,下课后送你回去。”
他知道章大师和徐大师一样,六十多岁了,不会开车,出行都要叫别人送,很不方便。
于是提出让伍佰天天接送他,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章达鸧想了想说:“有殷大师的专职司机负责接送,我来美院也方便,不过以后万一要去外面进行雕塑作业的话,怎么办?”
“去外面实践雕塑的话,自然让司机带你们去,适当的机会让安邦实习,也可以让他进步更快。”
“行,那就这样约定。殷大师,你也完全可以放心,安邦小朋友毕竟才这么大,我肯定不会让他有半点风险的。”
这时殷安邦和伍佰被黄秘书叫了过来。
两人衣袖上都粘满了泥巴。
殷安邦对殷元说:“爸爸,要跟我安排一套学习雕塑时穿的衣服才行,伍佰哥哥也要。”
给他准备了绘画时穿的围裙,他说学雕塑时,穿着围裙会受影响。
他对章达鸧说:“章爷爷,那个头像造型,给我雕塑出来了,你等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章达鸧笑呵呵地说:“你刚才都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问:“现在章爷爷问你一件事,你跟我说实话,以后愿不愿意跟我学雕塑?”
“章爷爷,你是说在美院这里学习么?”殷安邦看了一眼爸爸,试图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殷元不说话。
章达鸧说:“徐大师会在美院这里设立一个雕塑工作室,我从明天开始,有空就过来,系统地教你雕塑知识。
从最基本的学起,逐步由浅入深,让你全部掌握雕塑,以后再带你去外面大型雕塑现场实习。
你愿不愿意学习?
当然你还可以学习其他方面的绘画知识。”
殷安邦点头说:“我愿意,雕塑我比较惑兴趣,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他眼光望向殷元。
殷元表态:“只要你自己感兴趣的事,我都不会干扰。”
他对伍佰说:“以后你不仅要负责安邦的接送,还要负责章大师的接送,章大师有事出外面,你也要送他去。
我开双倍的工资给你,油钱修车费包销。
你有空也可以跟安邦一起学习绘画。”
伍佰说:“工资加不加都无所谓,我跟殷公子来这里,等于免费享受了学习机会……”
殷元鼓励他好好干。
伍佰嘴甜勤快,回到四合院还会主动找一些事情做,跟安邦的关系也相处得像兄弟一样。
徐伯洪安排黄秘书去落实工作室的事。
见到了午饭时间,他带章达鸧和殷元父子去饭堂包厢,让厨师炒几道特色菜。
殷安邦吃完饭,跟伍佰去公寓休息。
伍佰跟章大师相互留了电话,说有事就打他电话。
殷元吃完饭,去教学楼施工现场看了看。
已经开始第三层砌墙了,还有三层,估计年前就可以封顶。
殷元在教学楼下,碰见了冯天庆。
“殷大师好,去年跟你在海南汕亚学习过一段时间。”
殷元知道他的事情,发现他变苍老了许多。
冯天庆说:“来了美院,见到一个天才小画家,他们说他是你的公子……”
殷元点头说:“小家伙在这里学习几个月了,进步很大。”
“只有殷大师才可以培养出这样的天才。”
殷元跟他聊了几十分钟,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