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贾母、凤姐二人见杨夫人沉默,怕是杨夫人瞧不上迎春。
毕竟方才杨夫人见三春时,虽说是给三人的表礼,一般无二,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夫人对探春更喜爱些的。
本来贾政也是想着,把自个儿的亲闺女探春嫁到林家,贾母也同意了。
只贾赦听说了这般的好亲事,却是没给了自个儿的闺女,倒是叫小的得了去,心下有些不忿。
这不是贾赦多稀罕迎春这个闺女,只绕过姐姐,定了妹妹,这事却是伤了他的脸面,故而在贾母面前闹将起来。
贾母又是有了年纪的人,自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嫁哪一个不是自个儿的亲孙女呢?只得遂了他的意。
故而凤姐今个儿说的是二姑娘,便是他人问起来,也是长幼有序的规矩了。
倒是先前与林家来往,虽没明说,却也是暗暗说定了探春的意思。
今个儿突然换了人,凤姐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杨夫人自是不知这些个官司,心里虽有些遗憾,却也觉得迎春说给晞哥儿,是极妥当的了。
不说迎春本身,是个极好的姑娘,只晞哥儿不是老大,也不是如榆哥儿这般,有着先天优势的嫡长子,妻子温和柔顺些,倒是好事。
杨夫人想通了这些,当即笑道:“哪里,倒是我们高攀了,二姑娘这般的好姑娘,我们家的晞哥儿哪里配的上呢?”
贾母、凤姐二人心下俱是松了口气,也明白杨夫人说这话,不过是谦词,当不得真的。
贾母笑眯了眼,道:“亲家太太哪里话?这般品貌的哥儿,倒是我们占了便宜呢!”
杨夫人给身边的谷雨使了个眼神,谷雨见了,笑着递出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杨夫人接过,从中取出两块合起来的玉佩,将其中一块给了凤姐,笑道:
“我们家的几个哥儿,打小时候,我和老爷就准备这个,这一对给晞哥儿的,今个就作为信物,送给二姑娘了。”
凤姐双手接过,小心地给平儿收了,笑道:“那感情好啊!咱们可就这样说定了。”
杨夫人应道:“我们才进京,家里乱糟糟的。过些时日,待我们收拾好了屋子,便请官媒上门提亲了。”
贾母凤姐自无不应的。自此,晞二哥的亲事也就说定了。
林榆亦是真心为二哥高兴的,当即向二哥道喜:“恭喜二哥了。”
林晞含笑道:“多谢榆弟。”
凤姐瞧了瞧说话的兄弟二人,笑道:“可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这不,我才想着,晞哥儿果真就成了我妹夫了。”
贾母心下松快,脸上喜色更浓,笑道:“我的儿,你倒是卖起乖来了?”
凤姐乐的逗贾母欢心,佯装得意道:“可不是!我得了这般好的妹夫,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这说的哪里的话?倒是我们晞哥儿,能求得公侯家的小姐为妻,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杨夫人并不自矜,谦虚笑道。
贾母凤姐二人,又与杨夫人客套一番,你夸夸我家的哥儿,我赞赞你家的姑娘,一时间屋内众人,其乐融融,俱是开颜。
林榆兄弟作为小辈,虽说讨论的是晞哥儿的亲事,也只能坐在一旁听着,不可轻易插话。
却说西边的屏风后面,确实有几个人站着,听见迎春的亲事商议定了,方才悄悄地往后面出去。
林榆兄弟初进门时,便发觉这屏风有些不寻常,心下也明白该是有女眷在后面。
这几人自屏风后离开,林榆兄弟亦是发现了些蹊跷,只抬眼望过去时,不过看到片衣角,几个姑娘家早已走远。
这边李纨带着三个小姑子,从后房回了二姑娘迎春的屋子,将众丫鬟婆子俱都打发出去了。
李纨三人方才向迎春贺喜道:“恭喜二妹妹/二姐姐,得此佳婿。”
迎春不过十二三岁,听了这话,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呐呐说不出话来。
李纨初时,不过打算带着三个小姑子,瞧过一眼林晞也就罢了,没想到却是听了半日,今天也算是出了格了。
遂叮嘱三人道:“好了,你们未来二姐夫也瞧过了,嘴巴可要紧些,好歹别说出去。”
探春听了,笑道:“大嫂子也忒瞧不起人,咱们是那般多嘴多舌的人么?”
年纪最小的惜春,却是有些不明白,拉着探春的袖子问道:“三姐姐,为何不能说呢?”
“这个啊,可得问你二姐姐去。”探春眨了眨眼,调笑道。
李纨看着迎春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叹了口气,二姑娘日后算是有依靠了。只这个性子,到底还是有些立不起来。
遂上前解围道:“好了,别闹你二姐姐了,咱们回罢,老太太那该摆饭了。”
探春却是有些私房话,要跟迎春说,笑道:“大嫂子带着四妹妹先走罢,我略等一等二姐姐。”
李纨携了惜春,本来起身要走,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明白,本来这亲事说好是三姑娘的。
又不愿她们姐妹因此伤了和气,打趣道:“你们姐妹两个,还有什么私房话,是咱们听不得的么?”
说完也不多待,拉着惜春的手,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
迎春两姐妹送了出去,待众人走远,迎春脸上带着些不安,向三妹妹解释道:“三妹妹,我不是……”
“好了!”探春打断道。
若是让迎春说下去,才是真的伤了姐妹情分。毕竟换了亲事,与你有何相干?
便是迎春得了实在的好处,难道贾赦还是为着她才争取的么?
探春深瞧着有几分懦弱的姐姐,吸一口气,瞧着四下无人,正色道:
“二姐姐,妹妹这话只说一遍,你能听得进去,便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见迎春不再一副惶恐的神色,方才继续道:
“姐姐得了好归处,作为妹妹只有为你高兴的份,何况长幼有序,这亲事本就该是姐姐的。那些个没影儿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且不管长辈之间的官司,咱们姐妹一同长大,你难道不知我的心吗?”
迎春听了,心下感动不已,眼里有些发热。这些年,一直也是三妹妹在护着自个儿。
便是这次,三妹妹也没说一句不好的话。
瞧着迎春一副感动得要哭的模样,探春有些无奈,我才是小的不是?只这些年也照顾惯了的。
上前给她拭了泪,道:“好了,咱们走罢,老太太那该来人请了。”
迎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妹两个携手去用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