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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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局

大邺昌德二十二年七月初一,刚经历了日间烈日当头的时辰,日头看起来就要西去了,燥热的感觉才算散去些。城门口的守卫将士们无精打采的只盼着太阳快些落下。

在城门将要关起的时刻前,一群人马疾驰而入,城门口的守卫只来得及瞧见远去的马屁股以及扬起的黄土。

“大人,刚才那些人是谁,怎么如此猖狂策马。”一位看起来尚未及冠的城门小兵好奇的向上官问道。

“那是都护府的人,自然不用下马检查。”城门官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都护府?不是,那,那安西不是早已失陷,安西都护大人不是也与城失陷为国捐躯了吗?”小兵不解,挠了挠头。

“你这蠢材,鄯州刺史就是安西都护的亲子,都护虽然去世,可卫家可还没倒,那些自是卫家人。”城门官是土生土长的鄯州人,对于卫家也算是了如指掌,看刚刚一行人中间好似是卫娘子。

卫娘子已有三年未曾在鄯州现身,如今这个时候出现,真不知又会掀起什么风浪。

鄯州卫家世代簪缨,卫老将军更是兼任安西都护使与安西节度使,长子卫绍将军常年镇守边关,次子任鄯州刺史,长子膝下只有一女便是卫娘子。

卫家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娘,外人只道她叫卫行瑜,实则这是她的字,她名卫泠,与同辈儿郎一般取了‘氵’部首的字。

卫泠一个多月前从岭南港上岸后,收到了安西失陷的消息,阿翁至今联系不上,她跑死四匹马这才刚刚赶回到鄯州。

连日赶路,心里俱是忧虑与疲惫,进城后也没回卫家,径直去往刺史府。她想早些知道阿翁的消息。

刺史府书房中。

卫泠对着书案后的中年人行礼:“叔父安好,阿泠回来了。”

卫刺史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侄女,风尘仆仆身形消瘦很是刺眼,放下书来绕过书案扶起卫泠:“阿泠快些起来,怎么消瘦成这样。”

看着眼前平安归来的少女有些恍如隔世,比三年前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连日奔波劳顿,憔悴难以遮掩许多,就是这双眼睛与之前不大相同了,多了些云雾,不像以前心里想的眼里有的从不掩饰。

倒是有些像父亲,想到这里他的手一顿。

卫泠摇了摇头:“阿泠无碍。”

“这几年你究竟怎么过的,怎么归期比说好的时间晚了这么多?”

她出海三年逾期未归,恐怕众人俱以为她死在外面了,毕竟出海向来难料生死。她眼下无心解释,就想尽早知道祖父的消息。

“二叔,待阿泠稍后与你细细禀来,眼下还请二叔将安西的最新消息与我说说。”

“你阿翁他...”卫刺史说道此处言语哽咽。

卫泠急切道:“安西真的失陷了吗?”怎么会,安西一向在阿翁的掌控中,她离家三年莫非安西局势早已翻天覆地?

“听说四个月前安西失去消息,可我远在千里之外收到信儿总是慢一步,还请叔父细细与我讲来,眼下究竟局势如何?”

卫泠看向叔父,她希望已经有了阿翁新的消息,希望安西仍在。

可叔父沉默半晌踌躇不知如何开口,让她心下凉了半截。

卫刺史叹了口气道:“四个月前金州送出消息来,安西周围城镇均已失守,朝廷已失去对金州以西的控制,如今安西方向仍是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只有金州探听得来的一些大弋人的动向。”

是了,大弋人向来对安西虎视眈眈。可她觉得安西必然没有沦陷,不然大弋人怎会防范的如此严密,完全阻断了与金州的联系。

“是叔父没用,若不然也不会让老父与长兄常年镇守边关,如今却都...”

卫泠看着不惑之年已有不少白发的叔父,安慰道:“阿翁从未说过卫家儿郎只得以武入仕。”想到父亲,卫泠顿了顿:“何况,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死于沙场也是有始有终。”

父亲在这件事上从未后悔。

卫刺史看着卫泠拍拍她的肩膀,觉得她跟以前胡闹任性的小孩子对不上号了,有些五味杂陈。

“朝廷近些年来对安西是鞭长莫及,早已放任自流,可父亲就是不愿放弃安西,还对朝廷寄予厚望,我们卫家在陇右的势力难道还缺那安西四镇不成,要不是边关只有不到一万的兵马,只怕朝廷还以为咱们卫家要自立为王呢。”叔父言语中透露着对朝廷的不满。

“叔父慎言!”

卫泠垂首掩去神色,坚定道:“阿翁是为了安西的百姓,并不是自己的权势。”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叔父,她是半点也不会解释的,阿翁的苦心就连自己的亲子也无法理解与赞同,怪不得阿翁会把卫家交予她。

“那安西多是外邦异族,父亲又何必如此。朝廷不会念及父亲的苦心,只会觉得我们卫家僭越。”卫泠没再向叔父解释什么,就这个事情叔父与阿翁已经多次争执。

理念不同无需多说,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是以她也不准备告知叔父她的打算。

卫泠从叔父这里多番了解情况之后,便回到卫府自己的院子修整。

***

子时一过,有一道人影进入到院中。

“啾啾”两声鸟鸣,让打坐状态中的卫泠立时清醒了过来。

非白来了。

卫泠开门让非白进来:“都安排好了?”边问边将头发绾成男子发髻,她眼神坚毅,动作流利。

卫泠身形高挑犹如一柄利剑,没有时下女子的窈窕身姿,倒有些西域美人的肌肉紧致感。

墨色的夜行衣就像是裹着利剑的布,虽然隐去利刃锋芒但仍让人却步,害怕被溢出的剑气所伤。

比多少女子瞩目,也让多少男子逊色。

非白垂首不敢多看,禀告情况:“属下已经点好人马,一百人城门关闭前已向金州方向赶去,是墨在那里接应,还有一百人在城外十里待命。”

非白看着消瘦的卫泠原本想劝慰她休整两日再去,可他了解卫泠。

都护如今身陷囹圄,探查不到一点消息,她对都护的孺慕之情怕是比大人的两位亲子都重,是不可能再晚两日出发的。

“随我出城。”卫泠轻装简行只随身带着刀,随着非白一路走至偏院翻墙而出,院墙外面不远处的树下拴着两匹棕色骏马,在夜色中不甚惹眼,两人一直骑马至城门口被城门官拦下。

“来者何人?”夜里太暗,直到卫泠走近,城门官拿火把凑近才看清她的脸,大吃一惊:“卫娘子,这么晚了是要出城吗?”

卫泠坐于马上勒紧缰绳,语调冷峻:“还不开门。”

“卫娘子,这...恐怕不行,没有这个规矩。”城门官赔着笑,还未说完便看见卫泠拿出了都护府的令牌。

城门官顶着卫泠冷冰冰的眼神踌躇道:“这...卫娘子,鄯州城门怎么能用都护府的令牌开。”

卫泠冷笑道:“当初就是没有令牌,也没见你如此守规矩。”

城门官讪笑:我倒是敢不开,上一个城门官怎么换的你当我不知道。

“这,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卫娘子莫要”城门官还未说完,便看见卫泠又拿出刺史府令牌来,城门官松了一口气,挥手示意手下开门,有令牌就好。

待看到二人远去,便又觉得不对,半个时辰前也有一行人持令出城,只盼望今晚不出什么事才好。

风雨欲来啊,城门官满腹愁绪还没感叹完,便被白日里的那个傻小子给打断了,他打着哈欠又凑上来:“头儿,咱们有宵夜吗?”

城门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到底谁家塞来的关系户,又穷又傻又不会看颜色。

这厢卫泠和非白出了城快马疾驰,微弱月光相伴为他们指引去路。

非白不解道:“少主既然拿到了刺史府令,为何不先拿出来?”

“不先拿出都护府令,又怎知如今城门官是谁的人呢”或许等不到明日城中各势力,就都知道她出城的消息了。

“吁”卫泠行至城外八里,突然勒马停下,不对劲,两旁的树林静谧非常,浓密的树叶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一丝血腥气飘然而至,证明并不是她多虑。

不用她说,非白也感觉到了,抽出剑来屏息以待。

卫泠握紧刀柄调整呼吸,环视周遭,来了!

箭矢呼啸而至,卫泠侧身避过一支箭,手中刀光一闪,将另一支箭斩为两截。非白则高举手中长剑,巧妙地挡开了一支箭。

随着箭雨的继续,卫泠和非白迅速靠拢,开始合作抵挡攻击。刀剑环绕合力将箭一一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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