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大师受了伤,那我再去寻些粟来烹糜粥。”
王梓君倒也不傻,既然“徐三”非要找存在感,那自己不争不抢,只需显得自己比她更有用处就行。
嘉善勉力坐起靠在架子床的矮围子上,他身着素净单衣,碧纱帷帘拂扫至肩头,美姿仪,面至白,少了几分通透的佛性,多了几分冷淡的、病态的霜雪美感。
“贫僧在此谢过女施主相救之恩,倘若女施主有任何要求,而嘉善能够为其办到,皆可直言。”
他看着她,如一泓池水般能望进人心底,王梓君只觉得心里似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她故作自在一笑:“嘉善大师言重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将你的伤养好,其它事情晚些时候再说吧。”
她倒没有虚伪地拒绝,傻子才会拒绝来自嘉善大师的承诺吧?
等王梓君离开之后,徐山山才端着药碗坐到床边,嘉善伸手打算自己来,但却被徐山山躲开了。
“善人,让三三来吧。”
嘉善叹息:“不必了,我伤的是头,并非手。”
这人……还真是难搞啊,僵持间,徐山山失落地低下头,专心酝酿,不多时泪珠如雨下,一颗颗滴落打湿在腿上。
嘉善见此一僵。
“……善人,我难受。”
“难受?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吗?”
嘉善没多想,便要来给她诊脉。
徐山山:“……”
是她错了,看来他并不适合这种循循善诱的方式。
她搁下药碗,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伸来的大手:“善人你这么好的人,那些坏人却狠得下心如此伤害你,三三是又气又心疼你。”
少女的双眸如黑宝石般晶莹,如清澈的湖水般纯净,那真诚与直率的表达,竟一时令嘉善不知该如何应对。
“三三……”
“善人,三三命苦,自小父母双亡,是被年迈的祖母抚养长大的,后来遇上灾祸,又与唯一的亲人走散,一路上为了活下去,受尽苦难颠簸,人情冷暖,我还落了一身的病痛……”说着,她便动静哽咽啜泣。
别说,就她这各种凄惨的身世经历足以打败90%的同类人。
果然听到她如此可怜、坎坷,嘉善的恻隐之心已经令他连拂开她的掌握,都显得艰难无比。
“好不容易遇上了善人,你待我……就跟我的祖母一样好,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善人,你能像一个亲人一样抱抱我吗?”
他待她好吗?
其实并无特别,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也与别人做过,事过无痕,了无牵挂。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曾见过谁如她这般淳朴善良,有恩必报,甚至在遇上危险之时,会舍命相救于他。
回想起少女当时在佛堂前言之凿凿的话。
“善人,你予三三的好,三三亦会待你好的。人字一撇和一捺,相互支撑,或许三三不自量力,但倘若有一日善人遇上难事了,需要我,我也会不予余力助善人渡过。”
她倒真是个重信亦重情之人,也言出必践。
基于徐山山展现的各种“美好”品质,嘉善对她的印象逐日深刻赞赏。
但他并非她亲人,若她想寻求安慰,拥抱也非唯一途径。
嘉善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便是伸手轻轻地为她抚顶:“贫僧没事,你以后……也会好起来的,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三三定然是有后福之人。”
陌生的毛发触感,并非柔软的兔子毛、温驯的绵羊毛,而是一种比之更加能带来愉悦感的舒适,嘉善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徐山山能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宽和,没有任何想偏的误会,纯纯的就是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关爱动作。
但徐山山仍满足地蹭了蹭,她料想嘉善对她步步退,估计已经退在了底线的边缘了。
嘉善,你真的能分得清楚自己的所有感情的具体指向吗?
你对所有的小辈或救过的人,都能够如此亲近吗?
这澎湃涌入她体内的生机,足以说明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问题。
哪怕不是爱情,他也是喜爱她的。
——
门口的王梓君看到和乐融融的两人,尤其除非医治病患,从不与人近距离接触的嘉善大师,竟对那个捡回来的乞丐另眼相待时,她只觉五内俱焚,难以忍受。
在看到碗里的药还没有喝时,王梓君出声:“三三,药汤若冷了,功效便大打折扣,你为何还未服侍嘉善大师将药喝了?”
明明王梓君碍于嘉善在,语气神色都刻意收敛些,只是在询问,并非责难,可身为白莲的徐山山一下就红了眼眶,并赶紧捏紧衣角,怯怯道歉:“对、对不起,王姐姐,我错了……”
王梓君:“……”你哭什么?老娘看到你们卿卿我我都没哭!
不过她这一哭,嘉善大师不会误会她故意在找徐山山的茬吧?
她猛地扫去,却见嘉善大师正好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绝对是误会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怪你,你不用跟我道歉。”王梓君赶紧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真的吗?”徐山山一下就高兴了,还特天真无邪地问道:“王姐姐,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据说所有虐文中的恶毒女配前期都会被男主无脑相信,就像猪油蒙了心一样,什么漏洞百出的话都会相信,最后还会成为他的白月光。
虽然结局一般都不太美好。
但那又如何呢?
该享的福、该有的爱都到手了,只要在大结局前恶毒女配没被拆穿选择死遁,将一切终止于美好之时,不就好了?
当然,她所说的那个恶毒女配并不是王梓君。
“我见罐子里有一坛崖蜜,便想着嘉善大师饮药汁涩苦,可用来药后润嗓。”
崖蜜可是一件稀罕物,也难怪王梓君一找到便急吼吼地跑过来表功。
可惜,嘉善一和尚,平日里以“苦行”来要求自己克服肉体与灵魂的欲望,像甜食这一类,自是不沾:“贫僧……”
嘉善正打算拒绝,却不料徐山山扭转过头来,她目光带着殷切亮光,却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诉求,最后眼巴巴地看向王梓君手中的罐子。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将“想吃,求求”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所以,他会为了她,而选择临时改变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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