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关原之战处处渗透着诡异,九州兵团2万多人作为后诘从大垣城出发,肩负着将东军引入包围圈的重任,但是这支重要的军队却迟迟不见他们进入关原。
原本计划是等东军主力进入关原之后西军各部一齐行动包围绞杀这支东军,但是京极高次从笹尾山本阵隐约看到中山道东侧的战况,在看到东军后阵出现了乱局。
而德川家康迟迟没有动静,京极高次便在没有得到德川家康下一步命令的情况下私自做出了将东军堵在谷口的决定。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只要配合的好就能和桃配山、南宫山上的友军多角度联合打击中山道中的东军,东军蜷缩在谷道之中不仅不能展开,还要受到多个方位的打击,损失会非常惨烈。
但是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
京极高次也没有想到秀家手中会有一队刀枪不入的重甲兵;也想不到东军中会有火炮对着西军的密集军阵炮击;更想不到东军居然有能力强攻南宫山和桃配山。
但是即便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还不至于造成局面的崩溃。
西军局面的崩溃是从内鬼一个个背反开始影响的。
虽说最先被反的是立花宗茂和锅岛直茂,但是西军上下大部分人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动作。
是长宗我部信亲、岛津义弘两人对友军的背刺动摇了西军的军心,但是即便是到这个时候,西军依然在战斗。
直到直到总大将德川家康的德川军对京极高次所部的突然袭击,终于是让西军产生了总崩溃。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历时1日的关原之战就在这稀里糊涂中展开,又虎头蛇尾般结束。
战后当被绑缚着的黑田长政和京极高次看到在秀家本阵内有马扎可以坐着的德川家康、立花宗茂、锅岛直茂、岛津义弘、长宗我部信亲等人时候,他们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内鬼也就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内鬼啊!
而且,为什么我等正欲死战以报君恩,你总大将先做了贼了!
“呸”看着德川家康等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的京极高次狠狠的向他们吐了一口唾沫“奸贼,奸贼。尔等如何有颜面面对主公,如何有颜面面对关白!”
其实京极高次不是真的有这么高的觉悟,他只是恨自己站错了队,被其他人卖了成了上升的阶梯罢了。
历史上他依旧是茶茶的妹夫,更是近江派大名,但是出卖起西军起来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是对于秀家来说,正是因为有德川家康等人内应的原因,才使得秀家一网成擒的想法得以实现。
与历史上战场上愿意为了西军而死的许多大名不同,此战中除了九州大名寺沢广高战死阵中,大垣城守将大谷吉继战死大垣城之外,其他的西军大名大部被俘。
秀家也是故意为之,让这些败军之将亲眼见证关原得胜后胜利者们的喜悦,更是让那些站在秀家这边的大名看到和秀家作对的下场。
德川家康被京极高次咒骂的有些尴尬,秀家反而带着微笑向其敬酒说道“今日之战之所以可以得胜,还多亏了内府早为内应了啊。”
德川家康确实早就和秀家勾搭上了,但是他彻底下定决心动手是在战斗的最后一刻。
秀家一番春秋笔法之后,直接将此战从开战之初就说成是一场对西军势力的一次绞杀,而作为总大将的德川家康却早就将他们出卖了。
秀家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大名无不大惊失色。总大将不是不可以投降,但是谁都不会认为会在开战之前就投降啊。
德川家康自然清楚秀家就是要让德川家成为吸引火力的众矢之的,此刻要是换了别家大名早就在这里切腹以保全家族名望了。
但是他的德川家康,一个“忍王”。
既然已经不要脸的出卖了这么多大名,战后必然会被众人诅咒、耻笑,德川家康索性就决定不要脸到底了。
他直接当着大名们的面向秀家索要封赏道“右府当记得您曾经答应过对我骏、远、三领国的安堵条件吧。”
德川家康就是准备把自己的无耻出卖到底了,反正你秀家和我到底谈了什么别人又不知道。在别人看来你能让总大将反正,开出的条件必然是非常诱人的,这个时候任凭他德川家康狮子大开口什么,你秀家可以说“没有这回事吗?”
一旦秀家否认了封赏,别人会说他德川家康不是什么好鸟,为了封赏出卖了道义。而你秀家不地道,人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帮你,结果你卸磨杀驴啊?
秀家端着要敬德川家康的酒杯悬在空中,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在那里。
他的内心此刻已经有些愤怒了,甚至端着的酒杯都在颤抖,没想到在这里被老乌龟反将一军。
但是看了一眼其他大名看向自己的眼神,特别是长宗我部信亲、立花宗茂等人,他们可都是和德川家康一样从西军翻正的大名,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原本被许诺的利益被秀家吃了。
所以,秀家也只能迎着众人的目光回答道:“这是自然的,德川家的安堵,我一定会按照原定的做出合理的安排。”
秀家真的会给德川家骏、远、三吗?
这是决然不可能的事情。
处理的方案无外乎三种,其一是让秀贞入嗣德川家继承骏、远、三三国。
但是秀家之前答应过秀贞,他们永远都是兄弟,一旦让秀贞改苗字回德川,那两人从法理上来兄弟的关系就断了。
第二个处理方案便是,分割分封德川家,同时将其中两国分给自己挂着德川苗字的有血亲的儿子。
但是这样一来德川家血赚,自己是血亏的。
因为这样做也保证了德川氏豪强大名的地位,秀家还得搭进去2个儿子。
2个儿子啊,拿去过继给其他生不出儿子的大名家不香吗?
第三个处理方案,便是在虾夷划分国界的时候划分出新的骏、远、三三国,名字可以叫骏兴、骏岳、远国、远地、三井、三代等等。
甚至可以直接画出一块不大的领地就专门给他取名叫“骏远三”,总之德川家康让秀家不高兴了,想要和秀家玩阴的,秀家也会让德川家康欲哭无泪。
但是在现在这个场合,秀家只能硬接下德川家康的损招,以换来那些跟从秀家起兵的大名的安心。
但是有德川家康搞出了这事儿,秀家却是再也没有了继续喝下去的想法,他对着左右说道“诸位且继续宴饮庆贺,今日得此大胜全赖诸将之功。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且饮到这里。”
众人心里都很清楚,秀家此战之后必然会成为天下人,再也不是过去同殿为臣稍微有些地位差距的时候了。
有秀家在他们反而放不开喝酒,秀家走了他们反而可以尽情的喝下去。
众人都没有发现,被捉住绑缚着的大名中没有福岛正则的身影。
只是因为关原刚刚结束,战场上消失的人数不胜数,虽说他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大名,但是此刻却没有人关心他的身死。
只有秀家知道,他被独自捉到了别处去,此刻秀家离开,便是去看一看自己这位老朋友。
与历史上关原之战结束之后意气风发不同,此刻的福岛正则蓬头垢面的被捉在一处山脚的小院内,不大的院落居然站立着十几名丰春家武士看守。
听到外面的动静,福岛正则扭动着身体看向了门口。
当看到秀家到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亮光,但是随即又暗淡下来,或许在他看来他是万万不可能活下的。
秀家带着几个儿子和侍从从他身旁掠过,走到院落尽头的屋敷的垣廊坐下对着院子中间的福岛正则说道“把头抬起来吧,侍从。”
福岛正则缓缓地把头抬起,却在和秀家视线交汇的时候惊恐选择回避。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毕竟从秀吉到秀次再到德川,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三姓家奴了吧?
怎么看都得当下日本的政治观很不契合,他甚至不敢奢求秀家会饶他一条性命。
但是谁知秀家却对着左右说道:“去给侍从松绑,再为侍从端来一碗茶泡饭来,配上两碟好菜,要有酒有肉。”
福岛正则听到秀家这番安排反而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抬头看向秀家问到“这是我的断头饭吗,右府?”
秀家没有回答福岛正则,只是在对面冷冷的看向他。
福岛正则没有得到回应,反而一把从侍从手中抢过饭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尽管在福岛正则看来这或许是最后一顿饭了,但是他还是吃的很快,似乎是想要快点吃完快点结束这一切。
等到他喝完最后一口酒后他豪气袒露自己的肚皮向秀家伸手索要肋差的说道“来吧,给我选一个动作麻利的武士替我介错。”
秀家看了看眼前的福岛正则,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儿子们。
秀家最初是打算将福岛正则流放虾夷的,让他去虾夷做一个小领主,替秀家去打野人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20多年,但是当日长浜城内的羞辱秀家是不会忘记的,任凭谁在自己头上撒尿秀家都会想着报复。
忍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轻易的让福岛正则死了实在是决定太便宜他了。
而且福岛正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能力确实不错,让他去虾夷打野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现在是小冰河期,尽管秀家在虾夷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保护的措施,但是那里的居住环境还是很恶劣的。
让福岛正则过去从最低级的自耕武士从头做起,平时需要开荒种土豆,战时需要领武器替秀家打野人。
让他从高位摔落到需要再冻土种土豆的时候,对于曾经高高在上和嗜酒如命的他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侍从确实该死。”秀家刚一开口就为对福岛正则的处置定了大调子,明摆着告诉福岛正则他是逃不脱的惩处的。
听到秀家的答复的福岛正则稍稍泄了气。
别看他刚刚嘴硬,但是真的有活命的机会他是决然不会放过的。
“但是你要知道你为什么该死。”秀家继续说道
“你该死是因为你立场不坚定左右横跳,虽然不是天下纷乱的主谋,但是你的行为助长了那些乱臣贼子祸乱一方的行为。”
“而且我没有权利处置你,你的罪责我会上报主公定夺。只是侍从当真想要就这样一死了之吗?你死了倒是解脱了,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百姓和武士们怎么说?谁去替他们讨回公道?”
秀家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却是把福岛正则搞迷糊了,他向秀家问到“右府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说了,我没有权利处置你。但是我若是你我会自请流放虾夷,从一个低级武士做起,去替主公开疆拓土以赎罪。“
“你与京极、黑田之流罪责不同,今日之后我也不会再绑缚你了,你若是害怕死或者害怕承担责任想要逃便逃吧,到时候天下都知道你福岛侍从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蠢材。”
既然是打算要流放福岛正则,他去的地方必然是极其辛苦的北见,那地方种不出多少粮食,就算是土豆也只能看天一年一熟,当年暖和的话一年两熟。
北见最大的收入来源是动物毛皮和金矿采出,他福岛正则虽然是武士,想要过得还算得意在农闲的时候也得下矿挖金去。
试想一下一个大名最后很为了穴太众钻进臭烘烘的地洞,难道不是对他最狠毒的惩罚吗?
“侍从,虾夷可是一个好地方。听闻你喜欢打猎,尤其以捕获山鲸和熊为傲,之前还曾向内府和主公献上熊掌。
虾夷那边这些东西很多,你可以在那边尽情的狩猎,逢年过节记得向主公献上您的献礼,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回来。”
生怕福岛正则不去的秀家还用上了激将法,这对于福岛正则这种人来说尤为的有用。他甚至觉得这是秀家在帮他饶了他一命,竟然直接在秀家面前叩首感恩秀家对他的再造之恩。
见福岛正则答应,秀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临别之际秀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福岛正则身旁侧身而过的时候问到“侍从,你献给内府和主公的熊掌都是哪只手?”
从这间关押福岛正则的屋敷出来,丰臣辉家忍不住开口向秀家问到“父亲,您接纳了德川内府等人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有功于我.朝廷。但是您从轻处置福岛侍从,孩儿实在不懂。”
秀家怎么和辉家解释?难道说福岛正则当年欺负你老爹,你老爹记了一辈子,所以刻意找机会羞辱福岛正则?
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马印对着儿子解释道“我是奉天靖难之杀乱臣,福岛侍从虽然也算是一个,但是他罪责不重,是可以从轻处置的。
况且我也没有这么大的杀性,若是真的严格到把所有人都杀了,你知道要杀多少人吗?
八郎,杀可以立威,但是杀不可能服众,杀、仁并用才能让他们服你。”
秀家说完都忍不住夸自己一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可以编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出来,自己还真是机智。
丰臣辉家等人对秀家的回答似懂非懂,这些话确实不是他们这个年纪可以体会的东西,秀家只是让他们回去慢慢想。
在返回桃配山的路上,秀家遇到了神情激动的真田信繁,他对着秀家说道“主公,松尾山和南宫山两位殿下打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