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举室皆惊,殷阐直接睁大了眼睛“镇南,你,你没在开玩笑吧,现在我们江州这种情况,还怎么可能抽得出军队再打一场大仗呢,就是粮草,也远远不足啊。”
邓潜之沉声道“是的,殷参军所言极是,现在江州的兵马不过一万多,而粮草不过三十万石,只能维持驻军平时的消耗,要是想远征岭南,且不说妖贼的军力在我之上,就算这粮草,也是支持不了啊。”
何无忌面无表情,看向了右首站着的一众武官们,说道“顺之,你是宿将老北府了,你来说说,我们这一战能不能打?”
魏顺之这时候已经是江州的义阳太守,也是除了何无忌外,这里资历最深的一员大将,他自信满满地说道“镇南问得好,这粮草的事情,我是武将,并不知道太多,只说这军事,我们江州,可是现在有一万五千精兵,都是镇南的多年旧部,身经百战的老北府战士,战斗力这点,我们只靠现在的兵力,就足以打败妖贼!超石,你的兵法是跟大帅学的,你说我是不是在吹牛?”
朱超石一身亮银甲,英姿勃发,这回朱氏兄弟也是天各一方,哥哥朱龄石随刘裕北伐南燕,兵临广固,而弟弟朱超石却是作为何无忌的参军,出镇江州,还有个任务就是作为荆州的本地大族,可以随时联系荆州方面的支援。听到这些话,他微微一笑,说道“顺之哥说得很有道理,兵贵精不贵多,我们江州兵马,本来就是要作讨伐妖贼所用,这两年天天盼的就是这一刻,若不是南燕的鲜卑贼子们主动作乱,攻我大晋,只怕第一个建功立业,攻入敌军老巢的,也不会是大帅,而是镇南了。”
魏顺之哈哈一笑“你小子这么说,那一定就没有问题了。”
朱超石勾了勾嘴角,说道“只是,现在我们也有自己的问题,镇南虽然雄心勃勃,但恕属下直言,我们还没法这么快地攻打广州。”
何无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说道“超石,这是军政联席会议,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相当于庙算,宁可把困难考虑得充分一点。”
朱超石正色道“因为我们虽然兵精,但还是有两大不足,一是如邓长史所说,粮草不够,再强的战士,也不能饿着肚子作战。三十万石军粮,守江州有余,想出击岭南,仍有不足啊。”
何无忌点了点头“你继续说,第二个困难是什么?”
朱超石叹了口气“这第二个困难嘛,就是我军的兵力现在还是分散的,一万五千兵马,现在五千左右在这豫章,三千人马镇守寻阳,顺之哥的三千精兵在义阳,而南康郡有两千人马,其他的兵马,则四散在其他出击兵力,不超过一万,如果妖贼扼守五岭一线,阻我大军,到了夏天,疫病流行,只怕上次阿寿哥伐蜀时碰到的疫病之事,会再次重演了。”
这话说得武将们个个脸色凝重,而文官们则是连连点头,王弘笑道“都说朱参军是熟读兵法,颇得刘大帅的真传,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镇南,我们都希望能跟着你建功立业,而平定妖贼,亲手向搞出大乱,血屠我世家子弟的这些老贼复仇,也是我等历来的心愿,可以说,我们肯来追随你,就是想报仇雪恨的,如果有机会,我们都恨不得今天就打冲锋,明天就冲上广州城头。可是,现在我们确实没有这个实力啊。”
张邵点了点头“是的,而且现在正值五月,汛期还没到,这长江处于枯水期,无法水陆并进运送粮草去那岭南作战,大军即使能出发,也只能走陆路,经过巴陵,岳阳,鹰潭等地,到达五岭,这一路路程遥远,多达数千里,只怕妖贼早就会做好准备,我军打个突袭的可能性不复存在,加上粮草不足,一旦让敌军据五岭死守,那真的胜算不大了。镇南,还请你三思啊。”
何无忌的目光环视四周,从一张张的脸上扫过“你们都认为,这一仗的胜算不大吗?”
几乎所有文官和一大半的武官们都行礼道“还请镇南三思。”
何无忌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超石所言,我岂会不知,之所以敢让大家前来议事,就是对这些困难,有了充分的解决办法,诸位但请听我一言,再下判断不迟。”
所有人都恭声道“属下恭听镇南高见。”
何无忌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大晋,东部确实非常空虚,寄奴和希乐两人都要北伐,带走了大部分的粮草和精兵,我们指望从后方得到援助的可能性,几乎在半年内没有,而且一个月内,希乐出兵的消息一定会传遍各地,就是妖贼也会知道。之前我一直分兵各地,就是为了迷惑妖贼,让他以为我们兵力分散,不能成事。”
魏顺之哈哈一笑“我就知道,镇南一定是有后招的,还请继续说。”
何无忌满意地抚着自己的胡须“其实,本来我早就有了打算,就是六月出兵,七月攻入广州,出其不意,一举消灭妖贼,希乐的这封书信,可谓天助我也,更给我的这个计划,加了一层保险!”
殷阐张大了嘴“镇南这又是何意,六七月的时候,不是收夏粮的时候吗,这时候都要散兵回家务农呢,又怎么能打仗?还有,这酷暑时节,乃是瘴气最厉害的时候,出兵广州,极易大规模疫病啊。”
何无忌冷笑道“要是都按步就班地打仗,还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还有战争的突然吗?正是因为妖贼也会这样想,以为七月有瘴疠,又是收粮时节,我军兵力分散,必然不会进攻,所以他们会放松警惕,让自己的士兵去收粮,我们这时候只要能克服瘴气,集中精锐兵力一举突袭,他们必然措手不及,连守五岭的机会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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