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拿了一半的钱,我让老虎先滚下楼去,我当然不怕他卷钱跑路,离开我老虎就只能死了。
我坐在客厅熟悉的床头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拿着熟悉的手枪,顶在姑父的头上。
我不是在犹豫该不该开枪,我是在犹豫,怎么杀了人,还能把罪名嫁祸给女贼。
这个问题,我实在找不出答案。
找不出答案,那我就要这么放过这一家人吗?
我不甘心,于是我拉开了枪栓,想着今天总得杀一个,那不如就把一直虐待我的姑父杀了吧。
姑父闭着眼睛,脸上写着恐惧和委屈,还有诸多复杂的情绪,总结来说就是两个字。
不甘。
是的,他不甘,不甘就这么被我一枪打死。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他从恐惧又变成了戏谑。
姑父认为我不敢开枪,因为他听到了警笛轰鸣的声音,没错不管我怎么改变,我在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是那个懦弱的男孩。
我是个废物,是个一事无成的恶棍。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想我,还是开枪吧。
我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脑袋里想象着姑父脑袋崩开的画面。
只不过,枪并没有响。
我吃惊的看着手里的枪,这时我才发现,老虎给我的竟然是把假枪。
这做工,也太真了吧。
我的心立马悬了起来,低头一看,姑父还在闭着眼睛。
不过那个女贼注意到了这点,她可能已经知道我拿着的是假枪了。
她已经打算站起来了。
局面,要失控了。
在局面失控之前。
我决定先把燃着的烟摁在了姑父的脑门上,他的惨叫声让女贼停止了动作。
我从裤兜抽出一把长刀,指着女贼说“别动,跪下。”
“玩刀你不会是我的对手,你是假枪。”女贼亮出刀片,看样子是准备团结姑父一家人,一块对付我。
我眯缝着眼睛,随时准备出手劈杀这个女贼。
看得出来,她比较顾忌我,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我个子小,动作比较灵活,如果她不能一刀劈中我,我敢保证那她必死。
我不想在耗下去了,我抓起手边的玻璃杯朝着女贼就扔了过去。
噼里啪啦,玻璃杯就像是个炸弹一样在他们之间炸开。
玻璃碴子崩伤了姑父的脸。
趁着女贼躲避玻璃碴子的时候,我抢先一步冲到了她面前,挥起长刀。
唰!女贼灵巧的躲开这刀。
伴随着姑父小女儿的一声惊呼,防盗门再次被人打开。
还是老虎,他阴沉着脸走了上来。
这一次的老虎和刚才下楼的老虎有一些不同。
刚刚下楼的他手里没有枪。
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把手枪。
老虎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说“太险了,你手里那把是假枪,我这个才是真的,差点把你交代在这。”
我看着老虎,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老虎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枪栓,然后对着女贼开了一枪。
这一枪很响。
震得我耳朵直叫唤。
女贼捂着胸口错愕的在我面前倒下,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家里那盆即将凋零枯萎的花。
她不敢相信,老虎竟然真的敢开枪。
事实上,我也没敢相信,老虎真的敢开枪杀人。
我明白,从这一刻起,老虎已经出笼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头野兽,一头谁惹他,他就咬死谁的野兽。
老虎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就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自己,我竟然乖乖的低着脑袋从姑父家走了出去。
蹲坐在姑父家楼下的花坛,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我抬头看着家窗前那忽明忽暗的灯,听着隐约传来的惨叫。
心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是一阵又一阵的空虚。
这种感觉逐渐包围了我。
等老虎下来,我问他是不是把人都杀了?
老虎摇摇头,然后嬉皮笑脸的对我说“怎么可能,我就把女贼给杀了,那可是你姑父,你表妹,我怎么可能会动他们,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解决好了,不会有麻烦的走吧。”
我看着老虎阴森森的笑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解决他口中所说的麻烦的。
后来,我还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之后,姑父的精神变得有点不好,他变得暴躁,冷血,精神错乱。
因为,他再也没办法赌了。
因为,他的手指头照别人的少了几根。
我和老虎急匆匆的蹬上了一列通往郊区的客车,准备去他朋友那里避避。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找我们,大头一伙、警察们、还有黑车司机,我于仁何德何能,被三伙人同时追查。
靠在车窗上的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触底反弹,成为这座城市的佼佼者。
当然,这或许只是个美丽的愿望,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成功。
我一边玩弄着烟盒,一边目视前方,满脑子想的都是从姑父家抢来的这些钱该怎么花。
我想到了投资两个字,我们可以把这些钱用做投资,让钱生钱。
说到投资,我就又想起了我那个虚无缥缈的爹,为什么他不在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帮我一下呢?
老虎拍了拍我,把我从畅想中拉了出来,他告诉我到站了。
我们拖着行李下了车,又来到了一个住处。
新住处还是旧住处,对我来说都一样,住哪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不是狗窝,哪里都行。
老虎非常善解人意的让我睡在地下,他倒在床上,抱怨着床太硬,这样对腰不好。
我愤怒的把他从床上揪了下去,既然对腰不好,那就我来睡床吧。
晚上,老虎告诉我,明天有一个活,问我要不要去。
我说“咱们也不缺钱,为什么要抛头露面去干活呢?现在要做的是先销声匿迹,抛头露面容易被抓。”
老虎冷哼一声,很明显是对我的言论嗤之以鼻,他说大街上十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是逃犯,越销声匿迹越容易被抓。
高调,反而安全。
我不知道,老虎是在哪听到的这个谬论,我转过身,不去搭理他。
老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告诉我“这次办事的老板是个大老板,给的钱比以往高很多,我们还能认识不少大哥。
对了,那个老板也姓于,是不是跟你是亲戚?”
老虎呵呵的躺了下去。
他的玩笑却让我的神经崩紧了起来,弄不好那个老板就是我爹呢。
我坐起来,靠着床头抽起了烟,看向窗外,我一直在发呆。
手机响了,我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号码,通常我会挂断这样的陌生号码。
可这一次我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还摁了免提。
电话那边的声音,我很熟悉,甚至可以用这辈子都忘不了来形容。
没错,来电话的就是那个传销大姐。
听到她的声音,我承认,我有点恶心了。
她就像老朋友拉家常一样,问我在哪,让我接应一下她。
要知道,这大姐现在可是通缉犯,我接应她,就等于往包里揣一个炸弹。
我能拒绝吗?
好像还拒绝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她的共案犯,如果逼急眼了,她去公安局举报我。
那我就……
我踢了踢倒在地下的老虎,想问问他什么意见,这家伙搓了搓自己的手,一脸期待的说“来女的,你就让她来呗,我是老虎,我还能怕她吃了我不成。”
“你是老虎,可他们是毒蛇,吃不了你,但是可以毒死你。”
“那你什么意思,让不让他们来?”
“当然得让啊,要不然他们举报我怎么办?”
老虎把手枪拍在了我面前。
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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