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面前站了人，白昭失焦的眸子细微颤动几下，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态。
艾月满内心os：真的好像被遗弃的暹罗猫啊！！
高贵的猫咪不知为何流落在外，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艾月满心里播放疯狂今日说法开场语，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冒昧了。”说着就想去拉白昭的手腕探脉。
胸口像插着根针，就算正常呼吸也觉得整个胸膛都有些刺痛，白昭被艾月满伸手一拉，冷不防大口吸进空气，整个胸腔猛地收缩麻痒连带剧烈咳嗽起来，越是咳越是疼，但怎么都停不下来，白昭一边止不住咳一边推艾月满。
艾月满虽然没灵力，但区区普通一推还是可以挺住的，对于这种不配合医生看病的人他训斥道：
“别动，你还想不想治了？”
白昭当除妖师多年，早就养成不习惯外人近身的习惯，下意识还想拒绝。但少年虽然是在训人，声音却清朗如玉，与其说凶狠不如说像是撒娇般的责备，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艾月满的灵力从手腕脉门闯了进来，瞬间将他的全身扫了个遍。
白昭：感觉微妙。
艾月满越探越心惊：“你全身器官都衰竭到开始坏死了，你是从icu逃出来的吗？”说话间他从旁边巷子烧烤摊传来的香味中隐约嗅到一点味道，鼻子凑到白昭脖颈间闻了闻，怒道：
“你自己不知道你随时可能会死吗，又跑去喝酒，真当练了个续命心法就能永久续命啊？”
白昭半闭着眼像是没听到，低低咳嗽着也不反抗，一副自暴自弃任人宰割的模样。艾月满从乾坤袋掏出颗小药丸塞到他嘴里，没见咽，整个草都很无奈：
“少年人，走上歪路不说明人生从此无望，道路千万条，生命第一条，只要留住命，总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昭还是没反应，艾月满继续：“你我相遇就说明你命不该绝，就算你不相信命，难道希望就在眼前也不抓一把吗？”
白昭的眼皮动了一下，他看向这个入学典礼给他留下‘冷淡’印象的少年，少年性格不像外表那样高不可攀，反而有些絮叨：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堕落，每个人经历不同，也无法和你感同身受。”他伸手，在白昭的下颌微微用了些力气抬起。
白昭顺从的仰头，药丸迅速化开随着动作滑入喉咙，少年明亮的眼睛弯起，像是网住了漫天星辰：
“但是我想要救你的心情，你好歹也理解一点嘛。”
星辰落入眼，白昭听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或许是错觉，他的耳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草叶舒展，花苞绽开，有新芽破土钻出，生命的气息在这一瞬达到巅峰。
几乎是瞬息之间，席卷全身的剧烈疼痛消失不见，因为肺开始坏死而刺痛的胸口也恢复平静，白昭支起身子，诧异的发现被酒妖击中的伤口也有了恢复的迹象。
“感觉怎么样？”艾月满托着下巴笑眯眯问他。
白昭动了动手，被阻滞的灵力虽然几不可查，但实实在在继续在筋脉中流淌。
这是……
千年修为的人参老人也束手无措的身体，这个小妖怪是哪里得来的灵药？虽然远谈不上治好，但若是给普通人服下起死回生也不过如此。
而且见人就给，宛如三岁小儿怀金入闹市，他太过没防备了，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你还有这种药吗？”
艾月满抬手揉了揉耳朵，这种好像踩上电线的感觉是什么鬼。
心里一古怪声音就有些磕巴：“这里还有几颗，你先拿着……”
作为治愈为本的神草艾月满看着病人好转很满意，冷不防白昭看了过来，冷冽的双目和皱起的眉头都说明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怎么回事？恢复了不好吗，这个人难道除了酗酒还有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喜好？
正这样想着，白昭低声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我没有向你讨要的意思，抱歉。”
自己带下来的药都是给白昭准备的呀，于是艾月满道：“讨要也没关系，统统给你。”
白昭眉毛皱的更紧：“我不要。而且你以后也不要随便把带着灵药的事暴露给别人。”
寿生草每片叶子每滴草汁都是天地至宝，带着药这件事对比下来不值一提，于是艾月满迷茫点头：“哦。”
“而且也不能随便给人了。”
“好。”反正像你这样不救马上就死翘翘的人也不是很常见到。
白昭扶着柱子站起身，虽然还是很疼却已不是无法忍受，他闭眼适应了一下，才叮嘱道：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白家主宅找我，只要是白家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你。”
他语速缓慢认真，是想着小妖怪如此‘露财’定会招来祸端，然而他完全没想到这不是普通的小妖怪，两者不在同一个频道，完美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艾月满心里想的是，有白家帮我找人，何谈找不到？
他救白昭完全是医者放不下眼前垂危的病人心态，一时间忘了这个人是顶尖除妖师家族的人。于是他连忙从乾坤袋里翻出照片，上面是一个小男孩。
“你见过这个人吗？应该也是出身除妖师家族。”
照片是他从小界带下来的，留了一份复印件在妖管局方便找人，原本的照片他一直带在身上。
白昭撑着好了不少的病体朝照片看去，上面的小孩黑发白衣实在太熟悉，他一时拿不准怎么回答，不置可否道：
“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报恩。”好歹意识到人界完全断绝了寿生草的记载有些不寻常，艾月满在出口前迅速换了个说法，半真半假道：
“恩……这个人的母亲救过我一命，作为交换是医好他儿子的身体，半个月前我学成下山就是想找这个人报恩的。”
白昭眉梢微动，大拇指摩擦着侧边指腹：“看着有些熟悉，似乎是本家的孩子。”
白家人？这么巧？
艾月满有些惊喜：“你知道他是谁，现在在哪里吗？”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在从上至下的灯光下睫毛看的分明，将星辰掩在黑色的蝶翅下，白昭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脸上，口中道：
“这孩子叫白溪水，是本家的孩子。本家孩子年满12岁就会被长辈带着做任务，溪水天资聪颖，一直跟在家主身边，很少一直待在本家。不过没关系，这次应该是和家主去了s省，家主有个习惯，回家前一定会去道云观求签，你多去那里看看，不出意外能碰到。”
这也就是说白溪水现在在哪白昭也不清楚。艾月满完全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抓了个重点，得意道：
“我恩人的孩子当然很聪慧啦。”
三千机缘，并不是说是三千个物品。机缘点可以是物品，可以是一个地点，甚至是一缕气息，在上千年的催化祈愿中，机缘点们甚至生出些许神智，喜好、如何判断委托人都各不相同，虽然不一而是，但被他们看上的，无一不是日后会在世间掀起风浪的人物。
否则生老病死这么多，连神仙也不能全部拯救。寿生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是扭转乾坤之局。
少年骄傲的抬起下巴，尾巴翘上天的样子可爱的要命，让白昭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眼下看来似乎没有恶意，待他去看了白溪水就明白找错人，那时底细查的差不多，或许可以告诉他真相。
不是白昭故意隐瞒，艾月满灵力低微却能随手拿出连人参老人都难以炼制的丹药，这绝不是开玩笑，背后是否有什么势力难以辨别。他原本自持灵力高强，身边没有留下式神，如今很是被动，白溪水那边不同，有白霖和不归跟着绝对不会出事。
道别的时候艾月满还是将两颗丹药塞到他手中：“这个药虽然不能将你的身体全部治好，但是续命是没问题的，你们大家族一定有厉害的医生，希望你能早点治好身体。”
白昭握紧手心的瓶子，沉声道：“谢谢。”
他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不可能被治好的，但这份萍水相逢也分外真诚的关怀，一定会记在心中。
“月满，你去哪了？”
丁宁和丁当早就将一桌子烤肉消灭入腹，等了好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艾月满。结果艾月满回来的这么慢，冰奶茶硬生生变成了常温。
“抱歉抱歉。”艾月满坐下来。他不打算将遇到白昭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是不好解释，二来虽然白昭没说，但艾月满下意识知道这件事应该关系重大，不该随便乱说。
三人结账，然后去了酒店，丁当明天报道丁宁打算送她去学校再回去。艾月满还没想好是否要住宿舍，可能明天要去学校一趟。三人一合计，不如今晚就道别，明天直接忙各自的事情。
“月满哥，有空来云溪大学找我玩，我介绍漂亮妹子给你！”丁当笑的花枝乱颤，满身都是青春意味。
“有空也多来d市玩。”丁宁也道。
艾月满一一答应了。虽然只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丁宁和丁当这两兄妹的性格他都很喜欢，又是来到人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此时分别难免有些失落。好在这是现代社会，不像古代那样通讯不便、一旦分开很可能终生不见，再不济还可以聊微信嘛。
于是三人在房间门口又聊了一会，便各自回房了。
艾月满用了清洁球将身上打理干净，他不打算睡床，打量房屋一圈决定找个纸杯“睡”一晚，刚从乾坤袋掏出杯土，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震动两下，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