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姜念就听到一旁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她迷蒙着睁开眼睛然后强迫自已从暖烘烘的被子里出来穿衣。
“你这丫头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再睡一会儿。我做了早饭来叫你。”牛素琴小声开口阻止她。
姜念回道：“我在家里也是这样早的，难不成来牛姑姑这儿当大小姐。我帮你一起做。”
牛素琴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丫头她咋越看越喜欢呢。
早饭很简单 ，只煮了一个玉米渣子粥，就着昨天剩下的馒头热一热就是一顿早饭。
姜念拿着一块咸菜疙瘩一边切一边说：“牛姑姑，我刚刚跟牛叔说好了下午跟着他一起回村。上午这半晌我能不能跟你去纺织厂那边看看。”
“可以啊，我带你进去参观参观，我们厂里可大了，员工都有六百多人。”
咸菜丝切完后，牛素琴拿过来放了点酱油和香油一拌，这便是北方最简单的小菜酱拌咸菜丝。
四个人吃过了早饭便都出了门，姜念跟在牛素琴身后走出了两条小巷子，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工人骑着自行车寒暄后上班。
“都是因为我要来纺织厂，不然骑自行车上班您也能省点力。”姜念看着远去的那几辆自行车，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今天有点鲁莽了。
“你别这么想，本来就没多远的路。我们平时骑自行车那是想自已骑吗，那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们骑呢。今天咱们还锻炼身体了，多好。”牛素琴说着指着前面的厂门口。“你看，到了！”
真的……这么近！
姜念抬头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宽敞的大门，两边各贴着牌子。只是牌子上的字却看不到，因为被挡住了。
纺织厂内禁止骑车，所有员工都在门口停下推着自行车步行进厂。
而厂门口两侧更加拥堵，只因为这里竟然有卖早点的摊位。
“牛姑姑，这里摆摊，没人管吗？”姜念觉得很诧异。
牛素琴笑着回答：“我们厂门口位置宽，只要不造成拥挤就让摆。更何况，几百个员工天天吃食堂也有吃腻的时候。所以早上中午都有人摆摊。看看那些犯懒不想早起的，这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嘛。”
姜念觉得自已狭隘了，她可能是被后世的城管给洗脑了，所以认为摆摊就要摆到该去的地方。
原来工厂门口也能摆，那学校门口呢？医院门口呢？火车站门口呢？
这不是几十年后的凰城，这是八二年的凰城啊。改革开放的风刚刚吹起来，她的小摊肯定能在这里扎根。
姜念往那边看过去，就见各个摊位前面都排满了人，每个人都焦急的拿着自已的铝制饭盒买早点，只因为他们上班快迟到了却还没有吃上饭。
一眼望过去，早点摊子竟然有四家，有肉包子，馒头，发面饼，油条，豆腐脑，豆浆，小米粥，茶叶蛋。
可是只一眼，姜念就看出来这些摊位存在的问题。
这些早点样式是不少，可是却拼着吃的居多。
毕竟油条搭配豆腐脑或者豆浆比较好，否则容易油腻。
馒头或者发面饼搭配小米粥还有茶叶蛋比较好，否则味道容易寡淡。
而这些早点有的在一个摊位，有的却在两个摊位。这样员工购买了一种还要去排另一种，浪费了很多时间。可是即便在同一摊位也要两个铝制饭盒装比较好拿，有些麻烦。
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早点摊位肯定流失过很多顾客。
最边上的摊位上卖的肉包子倒是能成为独立早点，可有些奇怪的是摊位面前却没有几个人。
而这些早点还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只适合当早点，缺少了成为午饭的灵魂。
姜念眼神沉了沉转头对牛素琴说：“牛姑姑，我看你们厂员工实在不少，现在又正是上班的时间也很乱，我就不进去给您添麻烦了。中午我自已去小巷吃个午饭就好，下午我直接跟牛叔回村了。”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后悔不已，实在不该再麻烦牛素琴。这会儿无论怎么劝说她都不进去。
牛素琴见她坚持，最后看了看时间，只能点头应允，“行，那你自已小心点。回村后别听那些个风凉话，千万别往心里去。回头租房子的事情有了眉目我让你牛叔给你捎个信。”
“好，谢谢牛姑姑。”
看着牛素琴与相熟的员工有说有笑走进纺织厂后，姜念转头过去买肉包子，这个时候肉包摊位面前已经没有一人了。
问过价格后她是有点小惊讶的，因为摊主的价格实在便宜。一个大肉包在小巷大概是一毛钱加二两粮票，可是这里竟然只要五分钱外加二两粮票，价格竟然少了一半。
“我忘带粮票了。”姜念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摊主表情冷淡，“没有粮票八分。”
价格依旧很实惠，但是买的人却很少，那想必问题是出在肉包上了。
姜念掏出八分钱递过去，“老板，我没有饭盒，可以帮我用纸包一下吗？”
在这个塑料袋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用纸打包食品是一大特色。
摊主没说话，但是表情上有点不耐烦，接过八分钱直接扔在了旁边的小盒子里。掀开蒸笼后又直接用手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姜念眼看着他手法快速的又拿起一张裁剪好的旧报纸，“吧唧”一下就放在了上面，最后直接递到了她面前。
动作一气呵成，都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姜念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心里已经暗暗有点明白这个摊位为什么经营状况不好了。
接过了肉包子她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着，看着报纸上那个肉包有点无奈的伸手掰开。
这……是肉包？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摊主的招牌，写的很清楚是大肉包啊。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已手里的包子，从众多白菜中找到了一点肉渣渣。而在其中还有一点点的黑色东西。
伸手从里面捻出来仔细看，竟是……泥巴！
这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家摊主不仅挂羊头卖狗肉，就连菜叶里的泥巴都偷懒不洗。可想而知这肉，这和面的手会有多脏，怪不得光顾的人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