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在人族皇朝之中,图谋复苏神魔之事,今日就算你大计功成,也须得付出些许代价!”
天行盟盟主王虎言语中带着冷哼,看到慕悠之身影闪出后,第一个便跟了上去。
作为纵横楚州多年的武林绝顶,一旦出手,自然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镇压,不给敌人留下一丝喘息余地!
慕悠之虽然提炼神魔精血多年,眼下距离化出真正的神魔真身也只差一丝,但就是这一丝,让他仍旧是处于凡俗之境,无法与天象大能比肩。
是以,在面对四尊绝顶宗师联手对敌之下,他应对起来,也着实不算轻松。
夜幕之下,滚滚真气波动,在这金銮殿外频频爆发,再结合那从皇都地心处升腾而出的阵阵黑气,吞人心魄,俨然是一副毁天灭地般的场景。
风雪呼啸狂涌,慕悠之一头长发飘荡,本来黝黑的眸子也转瞬间变成了血红状貌,面上甚至都随之浮现出了道道青筋,宛如是从地狱中攀爬而出的厉鬼一般,使人心头生惧。
神魔古天庭的六脉神魔传承,慕悠之隶属于冥部一脉,继承的是来自九幽鬼神的血脉之力,其名讳曰:夜叉!
夜叉虽不是什么强大神魔,但比起孱弱不堪的人族来讲,还是要强上不知几许。
而修行到现如今地步的慕悠之,可以说是已经立身于了人道绝巅,进无可进!
这除去他本身资质的限制外,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身怀的神魔精血,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因此,为了更进一步,慕悠之蹉跎十几年,甘冒奇险也要尝试复苏那位火道神魔,就是因为他想要借助真正的神魔之力,助他踏破天关,成为真正的神魔境大能!
以人之身,化为神魔,足以媲美人族天象,这对于地面上不知凡几的芸芸众生来讲,无异于是三生都难以求得来的大造化!
所以在阵法成功后,也无怪乎他会如此激动。
漫天飞雪中,五道身影异象频出,战天斗地,在这皇宫内外散发出了恐怖的波动。
慕悠之虽强,可在与虞春秋等人对阵时,也抽不出空来,去看看洛离究竟是用何种方法,才敢于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破了这复苏神魔的上古大阵。
但其实,他心中也并不会担心。
因为想要将这大阵破去,在神魔宫的记载中,除去那古天子降世,且还是与这大夏朝息息相关的存在,才能借助整个皇朝的气运,以自身人皇之威,将龙气强行拨乱反正。
不然,纵使是有万般妙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毕竟这阵法毒就毒在,是用这大夏的龙气一点一点,根植了十几年才成功布下的。
寻常人等,怎么可能在顷刻之间,便将其破去?
要真被破了,那他慕悠之这么多年以来的辛苦谋划,和笑话又有何异!
金銮殿内,洛离持剑,与夏皇对立。
在那不停涌现的黑气之中,能够保存自身性命之人,起码也得是修行过武道,达到了七八品境的人物,才能勉强抗住。
不然最后的结局,就会像那现如今生命迹象已经彻底消失的侍卫侍女一样,死状凄惨。
听到那敞开的大殿门外,慕悠之猖狂不屑的笑声,洛离轻叹一口气。
如果从常理来判断的话,慕悠之十几年筹谋所得下的结论,自然无错。
可偏偏,自己真就拥有着人皇气的聚拢之法,并且在得到皇朝气运的承认后,掌控整个皇城的龙气,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这种法门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近乎断绝,时至如今的诸多国度内,能够调动皇朝气运的皇帝,起码在北玄域内,是彻底不存在了。
所以无论是当今夏皇,还是那金狼王庭、西燕、南齐等诸多国度,所有的皇帝都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从古到今,何为一朝天子,人族人皇也?
代天而牧四方,聚万民之气,生民之命数,成皇朝之基业,造运朝之辉煌!
以皇帝之尊位,得四海升平,平八方之动乱,成万民如龙之道果,人皇位及九五,在大地沉浮间,与天同尊!
这种境界,数遍当今人族天下所有国度,能称得上的,估计也就只有那远在中土的大周,怕是才能有几分气象吧。
“朕想了很多种见面的法子。”
“却唯独没有料到,你我是在这种境况下见面的。”
外界战乱爆发,皇宫群落阵法滔天邪气不停侵蚀着生灵性命。
到了这种时候,夏皇反而不像是之前那般愤怒了。
他将手中的长刀缓缓搁置在自己龙椅的一侧,随后坦然坐在那金銮殿上方的主座之间,看不清其心中喜怒与悲。
明明自己的子民,皇宫之内的生灵就在不停的死去,可他的表情,却好像是与这一切都无关一样。
见此,洛离眸中微微发寒。
“见不见面倒没什么,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陛下。”
“这大阵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布置的,作为这大夏的皇帝,整个皇城长宁的主人,你对于那外界神魔宫走狗的所作所为,就没有哪怕一点的愤怒?”
洛离抬头,看着眼前皇位之上端坐的所谓帝王。
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帝王家,如果不是因为在继位之前还算是有几分勇武,恐怕这大夏的皇帝,也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
“朕当然怒,朕恨不得将那逆贼就地斩杀!”
“但这又有什么用么?”
“时至如此,局面已是无力回天,他自己都说了,纵使有天象临凡,也是回天乏术。”
“况且,你北凉王率五十万大军进逼夏京,这大夏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朕做什么,不都还是一样?”
夏皇面色露出嗤笑,言语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癫狂。
“常言道孤家寡人,现在端坐于这帝位之上,朕才晓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老祖对朕不管不顾,宰相梁温罢官而去,太尉公仪休携三十万大军一朝投敌,再加上你北凉王作乱,以及那殿外大逆不道的逆贼!”
“试问,还有朕一丝一毫的翻盘余地么?”
唰!
帝王案桌前的长刀,被夏皇突兀举起。
随后,这位雄踞大夏二十余年的帝王一声大笑,将那象征着大夏权柄的玉玺直接当做废品,遥遥抛掷给了下方沉默不语,一直紧紧握住剑柄的洛离。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朕活一日,尔等便是一日臣!”
“想要造反?”
“你们反不到朕的身上!”
夏皇一边大笑,一边握紧了手中这柄曾经伴随着他年轻之时,挑落四方高手的锋利长刀,眸中露出了一缕对于世间的不舍与留恋。
可这其中,却唯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的本性桀骜狠辣,刚愎自用,掌控欲强且还昏庸,在位二十多年可谓是毫无建树,甚至让本来繁荣昌盛的大夏,不停的走着下坡路。
但唯独有一点是可以称道的。
那就是夏皇,绝对是个狠人!
如果不狠,他无论如何也登不上这帝位,如果不狠,他又怎么可能给洛离一杯毒酒,欲送他归西?
是以,面对眼前无力回天之局,为了保全自身最后的尊严,这位帝王选择了由他自己,前来终结自己的性命!
帝王之命,除却天地,只能让我自己来拿!
“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无君无父之辈,若是能够重来,朕必会将汝等杀绝,何至于沦落到今日局面?”
“小儿,这帝位,你不是想要的么?”
“那朕就赐给你便是!”
放声狂笑在这金銮殿内浮现,夏皇手臂一挥,长刀寒芒乍现!
三尺血液从那上首溅射而出,这位帝王的脖颈上,一道血线清晰可见!
随后,他的身子便软软的跌落在了那张他坐了整整二十多年的龙椅上。
生,朕要掌握天下权柄。
死,朕亦要死在自己的帝位上,而不是看着尔等逆贼眼色行事!
夏皇,陨!
洛离抬手,将那枚独属于大夏皇者的印玺扣下。
他默默的看着自说自话,随后一刀将自己送走的夏皇,突然开口道:
“虽然死了,但是有些道理却还是要讲的。”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从来都没想过要取你性命,在最开始时,甚至更没有想过要拿下你这张帝位。”
“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悲。”
将印玺捧在掌心,洛离一手提着三丰剑,转过身子遥遥看着那外界风雪漫天。
“神魔宫的人意图以整座皇城为献祭,以大夏龙脉为根基,去复苏那位早已陷入寂灭的神魔。”
“作为大夏之主,一朝天子,哪怕是陷入绝境,毫无胜算,也应有为了自己的王朝,自己的子民拔剑之觉悟!”
“这无关其他,只不过是作为一名帝王真正的尊严而已。”
一边说着,洛离的周身,甚至都绽放出了点点金光。
那周遭本来弥漫不休,甚至越来越强烈的黑气,在他这周身金芒的照耀下,就如冰雪消融一样,瞬间就被彻底泯灭。
“将自己曾经奋斗过数十年的东西,拱手让与他人,最后甚至以死亡来逃避,说甚么保全自己的尊严,多么可笑!”
“我若是你,面对此等局面,即使唯死,也不会后退哪怕一步!”
脑海中念及自己曾经牧守整整十年的北凉,想起那些即使拼上性命,也愿意效忠于他麾下的众多将领,洛离眉宇间浮现的,尽皆都是坚定之色。
此时,那平平无奇的大夏印玺上,有璀璨十方之金光浮现,与披在洛离身躯上的金华相互对应!
冲天龙气,从这大夏皇宫内源源不断的涌出,一道横贯于天际之上的五爪金龙,昭然浮现!
夜幕之中,风雪漫天。
整座皇城所有生灵具备之处,只要是认同自己大夏人族的身份者,他们的眉心处,都有点点金芒浮现,往着这大夏城的中心,皇宫金銮殿处不停涌来!
一道通天光华之金柱,从那立身于金銮殿前的白衣身影上,直插天际!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十死无生之局。”
“不过是愿不愿意去试上一试而已!”
“虽说本王自己也未必有完全把握,但是聚四方大夏之气运,今日我洛离...”
“不信此道,不可破!”
这一刻,那脊梁笔直的身影,于黑夜中,宛如一轮大日横空。
驱散了四方所有的黑暗与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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