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走的突然

“人活一世,也许最怕的不是受岁月侵蚀。是初心改变,临死亡之际无颜再见年少时的自己。初心……这比活着重要。”

莫问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发出感叹的李月白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又道:“丫头,该回了。”

话罢,他将略显佝偻的身形挺直,一改先前懒散的小老头模样,虽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更显深沉,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这一刻的他,无法再把市侩的气质和他联系起来……

李月白知道,对莫问清而已,这一刻的他重新回到了神灼卫总掌司的身份。

二人没有再语,转身回了京城。

……

京城神灼卫总司内。

这几日自天井之下总是能听到哀嚎声,不是别人,这些声音全部属于丘夫子一人。

听着他道:

“这都是个什么东西啊……我的道理和他们讲不通啊!”

“莫老兄,莫老哥在吗?老朽知错了!老朽再也不乱讲道理了!”

“莫兄啊!快放我出去吧!我这把老骨头怕死再撑不了几天了!”

“莫兄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一连十日,凡是路过神灼卫总司的人,都能听到这怨妇一般的丝毫声。

对天井下的丘夫子来说。这几日他确实也过的很难受。天井下那些东西似乎没有思想,只是以着本能往天井外面钻,或者是见到血食就会吞噬。

纵然他修为还算不错。

或许一开始那几天还能过的不错。

但如今强撑上十天……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而此刻天井外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声音:“行了,丘酸儒。十天时间而已,你又死不了。老父也并不想杀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若再要讲那些狗屁道理!下次,老夫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了……还有眼下大劫将至,你若真想贯彻你那些道理,不如留下来一起共度大劫吧!”

声音正是属于莫问清的。

也就是声音刚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牵引一样,被扔出了天井之外。

天井外,丘夫子已不见莫问清的踪影,倒是见到了李月白。

而经过十天的敲打,丘夫子显然老实了不少,在见到李月白后客气道:“是你这小姑娘啊……那个……莫兄呢?”

“你出来……莫老肯定是回去天井了。”

李月白冷淡说道。

对于这丘夫子,她是没什么好印象。

丘夫子察觉到对方态度不善,刚想准备和她再讲道理,可想想自己在天井下的苦日子,以及莫问清就在不远的天井内。他只好乖乖把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的丘夫子,样子也十分狼狈。

见他浑身都是沟沟壑壑的伤痕,看着极为恐怖,也不知在天井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丘夫子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思索再三,心想:既然这京城留下不自在,那干脆趁早离开。

这时李月白又开口道:“接下来大劫之前……你最好都待在京城吧。”

“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丘夫子有些恼怒。

他知道眼前的李月白不待见他,可凭什么连他要做什么都要指手画脚。

李月白又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莫老的意思……如果你硬要离开这里,那么比死。”

她说的平淡。

可对面的丘夫子却是一惊。

他这便相信了,这绝对是莫问清的意思。

这使得丘夫子连嘴上斯文都不顾,直接想破口大骂出来。

而李月白则继续道:“你有那么多的道理。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些道理你又做到了几条?若要信服你的道理,你也得做些什么吧?不如你就去太学府先从教书先生做起吧!”

“小姑娘……你这……老夫怎么说也是这太学府……”

“不管你以前怎样。现在就得从教书先生做起。”

李月白对着他说道。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也不想把这唠叨的家伙留在这里。扔去太学府就刚刚好。那里现在多的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正好让他们去听听丘夫子的道理。

丘夫子闻言,虽然不情愿……但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几句话将丘夫子打发走后,李月白便准备投身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了。

这一刻,黄奎抱着一大堆卷宗走了过来对着李月白道:“木老大,你总算回来了,此前魏无名少司虽然暂代一切事务,可昨天因为淼州出了一件事,他不得不过去。这所有的事情就全砸在我这个唯一留守的行令司身上了。木老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打架吧不怯场。可要我看这些东西,我实在头大啊!”

“早让你闲暇时候试着去看看这些各地分来的卷宗事件……你偏不听!”李月白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卷卷宗看了起来。

但也就在连着看了三卷卷宗后,李月白却发现黄奎依旧愣在原地,二没有去做他这个行令司该做的事情。

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似乎有话要说。

李月白看了出来直言道:“胖子,你这是有什么话吗?有话直说。”

“这……该说吗?”

“有话直说!”

“那个……木老大,杨淑不在了。人是今天早上没的。”

黄奎对着李月白说道。

李月白握着朱笔的手停顿了一下。

杨淑走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月白不算意外。

毕竟,杨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甚至这几年若不是李月白抽空去给她用气梳理乖哟几次身体,她可能早几年人就没了。

只是,杨淑她就这么走了。

李月白觉得,她走得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最起码,她原先想着的是,对方若是哪天不行了,能提前给她说一声,她去见一面她也是好的。

可有时候,世事无常,有些事就是那么突然。

黄奎又道:“听说是几天前,她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有些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然后……一夜过去,她就再也没醒过来。”

“是这样嘛……”

李月白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眼中浮现出了杨淑年轻时的面容,这个女人酷爱穿红衣,连上了年纪之后也是如此。此外,这个女人极为精明,有着很好的生意头脑。

只是……

杨淑这一辈子虽然大富,可身边孤苦伶仃,既没有个伴,也没有收养过儿女。倒是养了一堆流浪的野犬。但前几年,她嫌弃这些所谓“狗儿子”晚上叫唤声大有些吵闹,甚至有只犬嫌弃她老了,喂食的动作有些慢咬了她一口!她一气之下,便把他们都送去狗肉铺子全做了狗肉包子。

这时,黄奎又道:“木老大,你那个侄儿孟不留似乎要去为她抬棺。”

说起来,回来京城的这几年……要说还有谁在杨淑那里跑的勤,孟不留对万事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唯独之对生意感兴趣。

因此一来二去,自然就和同为生意人的杨淑熟了。

李月白闻言缓缓道:“算这小子有些良心,毕竟杨淑教了他很多东西。先处理卷宗吧。”

此刻的李月白自然想去杨淑的灵堂看看。只是眼下公务还有一大堆未处理……

再者,人都没了,这时去了……又能如何?

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李月白将卷宗上的事物全部处理完毕。

待李月白将这些事事务处理完毕后,已然是下午黄昏时分。

而杨淑的灵堂就设在富贵街上。

如今的她在京城有着好几处大宅子,但她在生前的意思是……以后若是人不在了,灵堂就设在富贵街那间胭脂铺就好。

而富贵街的这些年,一代人走走,死的死……

大多已经不知道那家胭脂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只当是那家铺子有个老妇人常常会来那里。

所以今日,即便胭脂铺这里设了灵堂,也只当是死个了寻常人而已,而大多数富贵街的人几乎和杨淑不熟。

这就导致几乎没什么人过来祭拜。

也倘若她的灵堂换个其他的地方……

也许,定会能惹来不少她生前结交的达官贵人前来祭拜她。

再者,她到底只是个商人。

在一些世家的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来主动吊唁她,倒显得多少有些掉价了。

此刻,灵堂内,孟不留穿着一身白衣,将一叠黄纸烧干净后,缓缓起身道:“我说……杨婆婆啊,你这年纪,喝什么酒啊。”

他记得“杨婆婆”这个称呼,杨淑生前最不爱他这么叫她。毕竟她和李月白是一个辈分,那么孟不留就该叫她一声“姑姑”,最不济叫声“大姨”也没什么。

但孟不留却就是习惯叫他“杨婆婆”。

而灵堂内,曾经常常侍奉杨淑的仆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一个巴掌大铜箱子找来交给了孟不留。

似乎上,杨淑也早料到自己会有突然走的一天,于是就留下了自己的遗书在这个箱子里。

而此一刻,李月白正好走到了富贵街。

只是她和黄奎正要现身走入灵堂的时候,突然却出现了一伙披麻戴孝的人走到了富贵街上。

也不等任何人给他们什么表示,直接就跪到杨淑的灵堂内哭喊了起来:

“大姨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侄儿来迟了啊!”

“是啊!我们来迟了!”

“你走的太突然了!”

他们一个哭的比一个伤心,不知道的以为死的真是他们的长辈。

黄奎见此则是露出一抹玩味笑容道:“我怎么不知道,杨淑还有侄儿侄女?”

李月白最是清楚,杨淑当然没有什么侄儿侄女。

倒是昔年早些时候,有个和她铜出一个村落的杨家村,见她在京城过的可以,曾来人索要过好处。

但结果是被杨淑放出一群恶犬给咬走了。事后,还让官家的人拿了他们。

这之后,这些杨家村的人便再夜没有来过。倒是几年前,又有杨家村的人来找过杨淑。

关于此事,杨淑还和李月白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嘴。但也无一列外的,被杨淑给放了恶犬或是让仆人给打走了。

那么眼下,若是不出意外。

这些人自然也就是那些杨家村人,见杨淑死了,又见她膝下无儿无女,自然是想来瓜分她的家产了。

黄奎正打算出面,将这些人给赶走。

李月白却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些琐事,我那个侄儿会处理。”

孟不留虽然看着做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为人也是一副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可却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见那些杨家村人进去后一阵哭喊后,又有几个老叟在一众杨家村的人扶持下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老叟拿着一本族谱装模作样翻看了一阵后道:“杨淑……原来的本名应该叫杨三妞,按照族谱该叫杨云斐。杨淑,倒是不知她怎么想,给自己起这么个名。算了,过去她纵然对我们村让不敬,可到底是该认祖归宗!因此嘛,她人没了,所有的一位都该归杨家村所有人。”

“说的对!按辈分来说,其实我算是杨淑的侄儿。理应他的东西我该分最多。”

“不对……凭什么啊?我可是她远房的亲姑姑的二婶子的小舅舅的孙子,这东西就该我分最多!”

“为和杨淑亲戚关系近!”

“我近!”

“我最近!”

“老里正,你替我们查查族谱,看看到底我们谁和杨淑关系近。”

一众杨家村人吵到。

“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而一旁的孟不留这时开了口。

“你是……对了,你姓杨吗?”

有人问到。

“不姓。”

孟不留回答道。

“那你想做什么?你连我们杨家人都不是,留在这儿想做什么?也要分家常吗?你算老几啊?也配和我们分家产……”

又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孟不留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有理。”

随后,他转身准备离去。

但也就在他快要走出的时候,他忽而转身走了回来又道:“对了……刚刚我离开的时候,有人撞碎了我随身带着的一颗珠子。这珠子不贵,也就十万两……你们……要怎么赔我?”

他摊出左手,露出手掌上的碎了的珠子。

正如他所说,这珠子正就值十万两。

但也是他故意捏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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