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沈杰和方玉良相视一笑，身子向后一座，然后一起看向门外。
吴太方进来，见沈杰已经到了，似乎有些惊讶。
尤其是他看到沈杰身边的文件袋，更是皱了下眉头。
“方书记，不好意思，我来的有些迟了。”
“太方书记，不迟，不迟，快坐。”
方玉良适时站了起来，跟吴太方握了握手。
沈杰进来时，方玉良并没这么做。
但沈杰并没什么不满。
其实，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亲疏远近。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方玉良为什么会与他推心置腹，但很快似乎想到了是那么，就看了一眼正忙着倒水的秦志远。
秦志远正好注意到他的眼神，向他笑了笑。
沈杰赶紧转向一边，看吴太方跟方玉良寒暄。
“方书记，你这样废寝忘食的工作，让我们汗颜呀。”
“诶，哪里哪里，只是今天事情紧急，我这才在这时候打扰你们。”
“太方书记，我请你们过来，是想研究一下大山县那边的情况，二中教学楼坍塌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大山那边又出了挑梁坍塌事故，这足以说明，我们在工作上还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吴太方点点头，道：“书记，您也不用过于自责，这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是我们的政府在决策、监管方面出了问题，关于这个事情，我这边正好也有一些情况要向您汇报。”
“我想有些情况您已经掌握了，我这边刚收到一些最新消息，原本想明天早晨向您汇报。现在，我就向您汇报一下。”
“哦？太方书记，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白水桥的竞标完全就是假的，另外，中标单位跟二中教学楼中标单位一样，可是，承担施工任务的单位，跟某位县领导有很大关系。”
吴太方说的这些情况，其实方玉良都已经掌握了。
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相信他心里一定很不愉快。
“这个县领导，根据我们的调查就是杜海风，他不但肆意插手工程，而且会有贪污问题，以及生活作风问题。”
听到这句话，秦志远没来有的颤抖了一下。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虽然还没结婚，但是生活作风却…
“另外，杜海风跟某些县委领导组成了小圈子，小山头，破坏政治生态，违反组织原则，卖官鬻爵，在大山造成很大影响。”
“还有一个没有确定的消息，是杜海风手中似乎也有人命，这个消息还在调查之中，无法作出判断。”
“仅仅是目前掌握的情况，我认为应该对杜海风展开调查。”
方玉良点点头，问道：“太方书记，杜海风这样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上面有没有什么保护伞？”
“方书记，杜海风是万市长在三年前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
方玉良点了点头，明白了吴太方的意思。
秦志远知道，方玉良其实对吴太方不是很满意。
主要是这位纪委书记，在顾城待了好几年，没有什么建树，拿下的苍蝇蚊子寥寥无几，更别说什么大老虎了。
最近三年，纪委只惩处了一个副处级干部，还是无关痛痒的警告处分及诫勉谈话。
顾城的官场什么样，方玉良虽然没有深入了解，但从云霄路广场和行政服务大厅这两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件中，就能略窥一二。
说句难听话，在他看来，顾城已经到了不得不治，必须大治的程度。
表面上，整个城市一团祥和，但是老百姓一提起政府，无不嗤之以鼻。
方玉良曾利用周末，微服私访，在公园里、广场跟一些遛弯、打太极的老人或中年人聊过，十个中有九个对政府不满意。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评价或许失之偏颇，但足以反映问题。
吴太方其实是个老好人作风，做事软绵，处处讲究中庸，时时要求平稳。
这恰恰是纪检干部最要不得的作风。
方玉良没有表态，吴太方讪讪的闭了嘴。
“太方书记，以塌桥事故为契机，深挖事情真相，以点带面，坚决惩处所有害群之马，但凡敢于违反党纪政纪国法者，要毫不留情。”
“是，方书记，我会抓紧搜集证据，绝不让任何一个害群之马有逃脱可能。”
话说到这里，秦志远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十分，但乔峰仍然不见。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乔峰才出现。
“对不起，方书记，吴书记，沈书记，我迟到了。”
乔峰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显然刚从酒桌上下来。
按理说，秦志远八点多就通知大家，实在不该迟到。
看着乔峰的模样，方玉良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
乔峰坐下后，他伸手松了松领带。
就在这一瞬间，秦志远发现，他衬衣领口上，有一个口红印。
一瞬间，秦志远对这个乔峰的观感瞬间降到最低点。
看起来这是不尊重书记，但实际上，这是对他自己的不尊重，更是把自己的尊严和面子扔到了一边。
“志远，你把大山县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方玉良发话，秦志远赶紧把水给乔峰端过来，然后将大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他说的，都是近乎公开的消息。
“就是这情况，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简单说说。”
吴太方和沈杰说的一些事情，秦志远并没提及，他只说了林远方举报之后遭到打击，最近突然失踪的情况。
另外，也说了今天大山那边出殡队伍被警察暴力驱逐，当场死亡一人，后来传言在公安局死亡两人，群众又包围公安局的情况。
“用无法无天来形容，都不足以说明大山县的情况，同志们，这还不能让我们反思吗？到底为什么，大山县的情况会复杂到这种地步？”
“我实在无法想象，生活在大山县的群众是怎么过日子的。”
方玉良十分气愤。
乔峰第一个开口，建议从严、从快对各种违法乱纪情况进行调查，并严惩相关责任人。
沈杰则表示，市局会成立调查组，针对今天的情况进行调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原事情真相，给群众一个明确答案。
吴太方则表示，纪委将跟进调查相关情况和涉及到的人员，无论是谁，只要敢伸手，就一定逃不掉。
半个多小时后，大家散去，秦志远收拾完茶杯，打扫完卫生，壮着胆子，对方玉良说了他的发现。
“我知道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秦志远没去大山县，没想到，十点多，杜海飞竟然来了。
他求见方玉良。
方玉良也没难为他，直接接见了他。
秦志远拿上笔记本，坐在了杜海风斜对面。
“海风同志，白水桥坍塌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方书记，我今天来，就是向您汇报这个情况的。”
“嗯，好，你说。”
“方书记，事情发生后，我们大山县委县政府就根据市委指示精神，第一时间启动重大事故应急预案，一方面针对遇难群众，成立了由县政府牵头，县民政局具体负责的善后小组，另一方面，我们立刻成立了由建设局具体负责的事故原因调查小组。”
“事故原因调查小组连夜请来了省桥梁专家，对坍塌桥梁进行了鉴定，昨晚，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方玉良挑了下眉头，“哦？结果是什么？”
“是因为载重汽车超载，然后加上行驶共振造成的这次事故。”
方玉良目光一冷，死死看着杜海风。
杜海风本来还一脸谄媚，但立刻感觉到不对。
“这就是结果？你能确定他的真实性吗？”
“啊？这个…”
在方玉良目光注视下，杜海风明显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