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媛问话的意思就是觉着一切都太快了些。
进一步怀疑到裴瑾廷带她出宫踏青是带着不纯的目的。
就是为了这个案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木匠之死,何至于让裴瑾廷如此的谋算呢?
裴瑾廷站在顾青媛的身旁,唇角轻勾,吊儿郎当地挑眉,片晌,慢腾腾地说了句:虽然表哥知道表妹很是仰慕我,但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是无所不能的。
其实顾青媛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不是裴瑾廷事先的安排。
如果真的有事先安排,他不会让她接近那个卖簪子的铺子。
不过他的人速度如此迅速,在事情发生不久后,就假扮官差,上前接受现场,一连串的巧合,让顾青媛不得不多想。
他们是怎么来得这么快的?
顾青媛有些好奇地问。
裴瑾廷低声轻笑,拍了拍她的头,当然是我叫来的。
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顾青媛哭笑不得,却明白过来,为何从前他明明一副纨绔风流的样子。
皇帝依然对他爱护有加,除去血脉亏欠这一层外,也有裴瑾廷本身的能力在里头。
就和面前的状况,他能够快速地下达指令,收下的人,也能迅速做出反应,快速到达现场,天衣无缝地充当衙门官差,不被人发现。
从前他还没恢复身份,不过是一个臣子,秦王依然不放过他也是有原因的。
秦王斗不过他,输得一点也不冤。
查案并不是顾青媛说擅长的,在裴瑾廷看似混迹在人群中围观,实则是在查案时,她则四处探看。
仔细探看一圈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位惊慌失措,满面泪痕的年轻妇人身上。
刚刚失去丈夫的她,看起来无助极了。
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无声的哭泣,让她身子一颤一颤的。
周身萦绕的悲伤,让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哎。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哟。上有老下有小,一个女人……哎……
是啊。她娘家又不在这附近,丈夫死了,连个依靠的人都没了。
顾青媛混迹在人群中,听着围观百姓的唏嘘。
大家都可伶木匠娘子往后的苦日子不知该如何继续。
顾青媛随着众人的言语,把目光又落在那个悲伤欲绝的年轻女子身上。ap.
太过悲伤,此刻面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摇晃间她用手撑在地上,等到身形稳定后,收回撑在地上的手。
晃动间,顾青媛好似在她的手上看到几抹痕迹。
她脸色微变,那痕迹……
再看木匠娘子,仿佛觉察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四处看了看,拉紧衣袖。
正巧旁边有人和她说话,她像是被吓了一跳,隔了会儿才回应。
只是,更加拉紧衣袖。
顾青媛趁着她身旁没人时,走过去,轻声叫了声。
木匠娘子听到声响,又是一惊,抬眸看到顾青媛,认出她是刚刚要买簪子的客人,挤出一点点笑容。
这位贵人,实在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家出了事,这会也没法做生意……
她看到顾青媛,只以为是要买簪子。
顾青媛和善地笑笑,没事的。你家摊子上的簪子很是精美,刚刚还想往后给你们花样子做……
未完的话音带着深深的叹息。
她微微弯下腰,拍了拍木匠娘子的肩,以做安慰。
女人之间有亲密举动很正常,可木匠娘子在顾青媛抬手的那一刻,肩膀抖了抖,连身子都瑟缩
了几分。
这副样子,让顾青媛想起一些顽皮的孩子,被长辈打过几次之后显露出的表现。
一看到人抬手,就以为要打他,身子被脑子反应还要快些,提醒要赶紧躲开。
木匠娘子身子僵硬,微微抿了下唇,说道:若是贵人真的有需要,不嫌弃,又信得过的话,小妇人也会做一些手面上的活
顾青媛心头惊诧,轻轻哦了一声,顺势握住木匠娘子的手,温柔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说起来不论什么簪子,都没木簪戴着方便。
说话时,顾青媛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木匠娘子的神情。
她看到木匠娘子身上的悲伤好似褪去了些,眉头扬起,看起来比刚刚要舒心许多。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神情,却让顾青媛心头怪异顿生。
如果只是会做一点点木匠活,就算她把单子揽去,做不好,同样赚不到银钱。
木匠娘子这个反应,可实在是让人好奇了。
顾青媛握着她的手,不经意间摸了摸,发现木匠娘子的手中很多老茧,有些地方有着浅浅的疤痕。
木匠娘子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随后好似意识到什么,抽了抽手,想把手从顾青媛手中抽回,干巴巴地说了句:贵人心善。
顾青媛还欲再说两句,木匠娘子低着头道了声谢,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走了。
眼看木匠娘子要走远,顾青媛想了想,刚要追上去,就听身后响起戏谑的声音。
表妹。该走了。
回头去,就见裴瑾廷含着笑,径直朝她走来。
表妹。你怎么到了这里来,叫为兄好找。
对上他戏谑的眼眸,顾青媛朝他身后的衙差们看去。
果然衙差们已经收工,正准备将尸首收敛了。
裴瑾廷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下,怎么?有什么东西吸引表妹了?
他的语气有些哀怨,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她发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没等顾青媛反应过来,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你可说过生死为兄的人,死是为兄的鬼,可不要被外头的野男子给引走。
顾青媛没好气白了裴瑾廷一眼,道:你少来。刚刚也不知哪里来的野花要凑到有些人跟前。
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你要是想动歪心思,哼。
裴瑾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一旁的人侧目。
他揉着顾青媛的头,反手握住顾青媛用力掐他的手。
是为兄吃醋了。
说着,他牵着顾青媛的手,看着木匠娘子离去的方向,眼中光芒灼灼:表妹。你说,那售卖的簪子,到底是谁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