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山上空,忽地现出一座清幽小院。
这院子明明离开地面,失去了土地根基,却有一片土色玄光稳稳托住,土光中现出一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手托一面镜状法器,朦胧氤氲的镜面不时生变, 喷吐出无量戊己精气。
正是土石精灵石生,手持地遁镜,镇压中央戊己土。
北方有窈窕女子,青衫青襦,面色如雪,一双秀目宛转流波,头顶处悬停着一枚足有拳头大小, 通体晶莹剔透,不时透出丝丝寒气的宝珠,珠光照射之处皆有灵雨落下,一时扫去战场上不少血污煞气,令人的心境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祥和安泰了许多。
正是柳金蝉,掌握雪魄珠,镇压北方壬癸水。
南方有一红衣佳人,娇面如花,热情似火,莲足所踏之处,立即生出一朵朵火莲,手指一张红光夺目的灵符,时不时幻化出火兵、火马、火鼠、火蛇、火龙!正是秦香莲今世为南方火鬼,手执火灵精符,镇压南方丙丁火。
西方有巨大的白虎虚影出现,虎背上斜斜靠着一位美人儿,眉眼带煞、柳眉藏锐,手掌一道银光伸缩不定, 每一挥动, 座下白虎便是一声厉啸, 喷吐出无数金戈刀箭、无数金雷,正是如今包正的三夫人,西方金鬼娥女,掌握银河剑,镇压西方庚辛金!
双方阵中的高人见此感触不一,有的暗呼可惜,有的则暗暗庆幸。
这居安小筑中虽然四方四行齐出,可惜五行之术还是不够完满,虽可演变后天生克之道,却无法逆反先天,正生正克、反生反克,形成一个永动机。
只怕凭此还无法抗衡大衍之数,破除这天门阵法。
‘东方有佳木,降龙乃名之,我今补足五行,五神合一,逆反先天!’
忽听一声清叱, 无量耀目青光自居安小筑中喷薄而出, 三王山方圆千里, 天门阵阵内阵外,一时皆被浓郁的木灵之气覆盖。
东方天空中现出一道窈窕靓丽的身影,大红披风、青盔青甲,面不妆而粉,唇不点而朱,言不笑自媚、身不摇而英!
右掌心中托出一道冲天青气,初起时不过细如香枝,到了百丈空中,已化作一株顶天立地,笼罩了千里方圆的参天巨木,其上藤蔓纠结,蜿蜒如龙。
降龙木!
太乙神木,本就是先天所属,一落五行,立即喧宾夺主,宛然成了五方五行的中心!
无量计的乙木精气迅速导引五行,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为后天五行相生!
木生水、水生金、金生土、土生火、火生木,是为逆反先天,为先天五行反生!
穆桂英放出本体降龙木,顿时成为了这个‘五行永动机’的核心,除去后先天五行相生反生外,更有正克反克,变化万千。
甚至都不用包正主持,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便自发运转,忽而化出无量巨木、忽而化出滔天烈火、忽而化出滚滚真水巨浪、忽而化出漫天金锐,无量兵戈!
赤、青、白、黑、黄......各色五行神雷简直犹如后世的核弹爆发一般,连绵不绝地轰落天门阵中。
比起寻常的五行阵法,此阵可是有‘五神’镇压阵眼,又有太乙神木为永动核心,攻击一起,当真是可以延续到山无棱、天地合!只要阵法运转不停,动辄覆盖百里千里的五行精气和各种五行神雷便不会停止对天门阵的攻击。
任凭大衍之数乃是先天大道之一,遁去的一神妙无比,可以演化千万种变数,也架不住包正借五行大阵以力破之,在五行大阵的不停攻击下,那代表着大衍数边的阴阳双鱼图连连波动,似乎渐渐运转不力。
失去大衍之数的掩遮搬轮,大艮军在诸葛武侯的指挥下迅速调整阵**转之序,渐渐反败为胜,占了上风。
“好家伙,这可不仅是力量的较量,还是学问的竞争啊......”
天门阵内外,两国的无数高人都看傻了,久久才有人轰然叫好。
“好!好一个居安小筑、好一个包大人!
早就听闻人讲,包大人这个小院乃是一处灵地,以之立阵最是得天独厚,也真是难为他竟然集齐了五方五鬼......啊,既有包大人荫庇,便该称五神才是......”
钦天监正扶阳道人看得连连赞叹,一脸后知后觉地道:“贫道明白了,那北国天门阵以大衍阵图为核心,大衍数为天道之一,演化万千可能,灵活通变,可为先天之道。
五行之道虽为后天而成,盖先有鸿蒙开辟而后有五行生化也......却因为乃是这个世界的组成根基,一样可以逆反先天。
包大人果然是胸藏锦绣,竟然想到以五行大阵克制这天门阵中的大衍之数!”
身为大艮钦天监正,扶阳道人虽有些擅长见风使舵,见识却还是有的。
大衍之数乃是先天所成,天道之一,但是在天道规则中,也只算得一个中乘。
开辟鸿蒙之后,先有五气得出,化为五方五行,乃为世界根本。
所以五行学说成于后天,只是在后天的学问中,却是属于顶级的存在。
包正在居安小筑中设立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聚集五方五神,要以后天逆反先天,如今更是以五行大阵为核心制衡大衍之数,这便是用后天顶级的学问来对付不过中乘的先天大道,这已经不仅仅是法力高强就可以的,而是变成了学问的较量。
“你又来?”
八贤王等看了这杂毛一眼,心说你们钦天监果然都是后知后觉,你既然这么明白,早干什么去了?今次若是没有包文直和诸葛武侯,我军怕是必遭败绩!”
......
位居中乘的先天大道比起后天巅峰的学问,其实还是前者略胜半筹,可这是指没有外力相助的情况下,若是再加上一个太乙神木化身的穆桂英,胜负的天平就要向后者倾斜了。
在降龙木威压之下,五行生化颠倒迷离大阵渐渐开始压制天门阵核心范围,北国所布的一百零八大阵逐渐动摇、崩解,早已凑不足天罡地煞之数,眼看破阵就在顷刻之间。
“春有华木、夏有华草,秋有丰获,可是冬有什么?纵然是太乙神木,难道就可以不畏天时,逆天而行吗?”
一个温柔、缱绻、淡雅,不带一丝火气的男子声音忽然自天门大阵中响起。
如今虽已是深秋时节,距离立冬却还有很多时日,可是这个声音刚刚响起不久,三王山前便刮起了阵阵凛冽的寒风,三寸长的冰棱子噗嗤嗤从天而落,温度骤降,犹如数九寒冬。
冬天万物皆寂,纵然有红梅傲雪,也属偶然,在严寒的冬季但凡草木之灵皆受影响,哪怕是太乙神木,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穆桂英虽然毫不在乎,掌中所托的那株降龙木依然是苍翠欲滴、覆盖千里,可是能够提供给五行大阵用以生克变化的乙木精气还是折损了那么一丝丝。
哪怕只是一丝,经历各种生克变化后,便会以几何级数递增,先前还是压倒般的优势,如今却只能算是略占上风了。
“真是无耻啊,气死俺老孙了!”
猴子耳目通灵,一听就知道方才发话的就是时之魔神韩德让,不由怒道:“这个小白脸还要脸不要了?竟然敢违反超凡协议!
如此说来,俺老孙也可舒舒筋骨了?”
他以法力神通秘传话声,倒是不虑会被旁人听了去。
包正摇头,也以神通传话道:“时之魔神虽是真仙一流,可他如今已是韩德让,历经转世,一日未展现超凡实力,我等便不好说他违反协议。
何况他并未亲自出手,甚至都不算动用神通,刚才只是以魔神天赋推动季节变速而已,这是钻了超凡协议的空子,我等倒是不好指责。”
上世在蓝星上就是大律师的包正对这种‘钻法律空隙’的行为表示了足够了理解。
“岂有此理啊,老包你居然想得通?俺老孙现在都有些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执法森严、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包青天包大人了。”
猴子怒道:“难道就任由他如此作妖?”
“呵呵,本座只是好奇而已......”
包正微笑道:“桂英的实力如何,没人会比我更清楚,韩德让没这么傻,就算他能凭借魔神天赋稍稍推进四季变化的时间,太乙神木又岂会因此受阻?
他这种做法,最多不过是稍稍拖延时间,我军半个时辰内破除天门阵,和两个、三个时辰破除天门阵,难道会有多大的区别不成?”
猴子一愣:“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或许,就只是不甘心失败,要做垂死挣扎?又或许,韩德让是在等,等待一个连他也说不清的翻盘机会?”
包正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诸葛武侯,叹息道:“只怕他的运气很不错,居然被他给等到了。”
诸葛武侯手中托着一面龟甲,背呈九宫图格,有阴火灼烧的痕迹。
龟甲火算,乃是诸般算术之源,纵然是凡人使用也能窥测修士,在诸葛武侯的手中,甚至可以卜算天下大事、半步真仙。只有真仙超凡之上为算术禁忌,不可触及。
武侯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韩德让手段方出他就感觉不对,立即以龟甲测算,此刻正以阴火灼烧甲面,准备凭借甲背裂纹测算此战吉凶。
谁想他这个熟悉算术老手刚刚放出阴火烧了一轮,就见手中那面取自百年玄龟的背甲忽然如面团般塌陷了下去,跟着无声风化崩解,竟在瞬间化为了灰烬......
“不好!龟甲成灰,这是触及到了真仙超凡禁忌才会有的表现,难道说那北国真魔要不顾超凡协议,悍然出手?”
诸葛武侯脸色大变,己方虽有包正这样的超凡人物坐镇,未必惧怕北国真魔,可若是因为两国交兵引来超凡大战,大艮和北国就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虽是阴间城隍,却也不希望看到阳间朝廷有举国倾覆、生民伤亡百万甚至千万的惨烈结果。
“武侯,究竟发生了何事?”
狄青周身武家真罡大放,坠落的冰棱子未及身畔三尺就被震得粉碎,他虽是武家,却也看出龟甲成灰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
诸葛亮眉头紧锁。
“武侯与狄帅不必担心,此事自有包某解决。”
包正腾空而起,向南方一座山头飞去:“猴子,随我来。这一剑你可能接得下吗?”
猴子一闪身便自军士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和包正并肩站立子啊南面山顶,一双金睛火眼紧紧盯着南方天空,微微冷笑道:“老包,要是俺老孙没有看错,这一剑可是起自汴京附近?”
包正法眼扫过,千里外的天空中正有一剑蓄势将成,即将斩来,偏偏却有藏锋于内、大巧不工,乃是只有超凡一流方能挥出的剑法。
“猴子,不是附近,这一剑根本就是起自汴京!”
“嘿嘿,千里遥攻不算稀奇,俺老孙也能做到,可是要间隔千里,威力不损半分,甚至能借距离不停蓄势,距离越远、威力越大,俺老孙可就不成了。
或许道洲的老杂毛和佛洲的大光头可以勉强做到?不对不对,他们又不住在汴京?
所以,这是武者之剑!”
“格局小了猴子,这可不是寻常武者之剑,而是天子之剑!”
包正冷笑道:“你可曾听过,匹夫一怒,流血百步,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好啊好啊,好得很!前线将士为你赵家天下苦苦拼杀,马革裹尸尤自无悔,你却在关键时刻来这一手,难道说永生之道就如此重要吗?”
猴子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包正:“老包你等等,此剑竟是自汴京蓄势,你又说是天子剑,难道......难道......这家伙莫非是疯了不成?”
“他没疯,反倒是清楚的很,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自身利益,甚至可以抛弃臣民、甚至可以牺牲为他流血拼命的将士。
呵呵,好啊,好得很!
包某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这一剑究竟有多大威力,能否令我退缩半步?”
仿佛是在呼应包正的话,千里之外忽然剑光一闪,只在瞬息之间,包正和猴子眼前再无任何景物可见,只余寒光满眼。
天子之剑,千里遥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