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府里。
待王熙凤夫妇离开后。
嬴渊便来到书房中练字。
这是于节庵的建议。
他说,嬴渊杀伐之气太重。
历朝历代,杀伐气重的人,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而想要扼制这种杀伐气,必须要学会修身养性、韬光养晦。
练字,是个不错的选择。
嬴渊觉着有几分道理,每日在练武之后,也会练上几篇字。
或许是练字时日尚且短暂,他并未感到心境上有何变化。
硬要说有,也只能说是很享受练字时的‘静’。
练字期间,于节庵来到书房,是向嬴渊请辞,他打算要返回江浙一段时日。
闻言,嬴渊放下手中笔杆,问道:“三月归否?”
于节庵道:“回老师,学生打算待春闱结束后回京。”
说白了,读书人,年轻气盛,筹备十年,却难以参加科举。
这对他来说,多少有些‘抑郁’。
所以,干脆便不留在京城了,也是一种逃避。
嬴渊能理解,点头道:“稍后我让蓁儿给你准备百两黄金,这些时日,好生消遣一番。”
于节庵拱手道:“学生谢过老师。”
顿了顿,他想起一事,问道:“方才贾府人前来,是为明日贵妃省亲一事?”
嬴渊点了点头。
于节庵又问,“老师想去?”
嬴渊想了想,如实道:“此前迎春与她嫂嫂来过,你师娘倒是没说什么,为师当时暗中决定,也不愿去。”
“只是后来,在宫中用宴时,陛下却单独向为师说了此事,你认为,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在宫里与姬长的对话,都已告知于节庵。
只是当时二人都未往深处去想。
身为皇帝的姬长,即使权力再受限,但毕竟锦衣卫是效忠于他。
这个机构,监察百官,不在话下。
这一次,于节庵听嬴渊那么一说,也不由得深思起来,
“陛下...是在试探老师?”
嬴渊眉头一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师徒二人,一向无话不说,于节庵大胆假设,
“既然陛下知道老师受了贾府邀请,若是老师不去,只怕陛下不免会胡思乱想。”
“认为老师畏于圣意,拒绝了贾府的邀请。”
嬴渊恍然,“你是说,身正自无需多虑?”
于节庵点头,“陛下对老师的器重与信任古来罕见,陛下说那番话,其实想告诉老师,哪怕您去了,陛下也不会认为你有结党之嫌。”
“再则,老师纵使要结党,也不会去寻贾府为盟...宁荣二府,日落西山,不是出一两个贵人就可挽回的局面。”
“老师若是不去,陛下岂能不认为,是老师多思多虑了?”
嬴渊有些惊诧。
于节庵从未深入了解过贾府。
但仅是年关前后听了贾府的一些传闻,便对贾府的情况有了个大致判断。
从只言片语里了解与看到比较全面的问题。
不愧是大才啊。
嬴渊忽然想要考一考于节庵,
“若你是为师,想救贾府,该如何作为?”
“若你是贾府中人,想要自救,该如何作为?”
后者认真思虑片刻,最终摇头道:
“除非贾府有人能够得补天之功,或者那位贵妃能够诞下皇嗣,且将来有机会可以向上走一走。”
“除此外,哪怕是老师,也救不了贾府。”
“学生并非是在质疑老师的能力,以老师的身份、能力,想救天下、苍生,可。”
“想救贾府,难如登天。”
嬴渊大笑道:“这几年,当真是要委屈你了。”
于节庵一愣,“听老师语气,并不想救贾府?”
嬴渊也是一愣,“贾府与为师何干?”
于节庵欲言又止,“师娘她不是出身贾府...”
嬴渊道:“以为师的能力,纵使贾府崩塌,为师救你师娘一人,可以做到吧?”
于节庵笑道:“原来老师早就想好与贾府的关系该如何相处,倒是学生多虑了。”
一些事,他早就想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如今听来,倒是无需说了。
......
上元节当日。
贾府里。
无论是贾母还是贾政、贾赦,亦或宁国府那边的贾珍等,但凡是有爵位、品阶者,皆穿朝服恭候。
府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遥相争辉。
在贾府院子里,还设有一口大鼎,焚百合香,清香弥漫,如花香般沁人心脾。
除了贾母之外,贾赦、贾政等,均来到府门外街头等。
无论街头巷口,也都有围膜挡严,侍卫看守。
此时。
正站在府门外的贾母问向身旁的王夫人,
“算算时辰,贵妃要到了。”
“怎还不见嬴家哥儿来?”
王夫人略感诧异。
今日,不该盼着元春来吗?
怎么还盼着嬴渊来呢?
见王夫人一脸错愕模样,贾老太太不由正色道:
“嬴家哥儿是贵妃要请的人,是咱们贾府的亲戚,未来的女婿,是贵客。”
王夫人不解,“许是不愿来吧。”
老太太又道:“不管来不来,都要派人去问一问,你忘了贵妃的话了不成?”
王夫人无奈,只好差人去往忠勇伯府。
贾府里,包括贾政在内,都可能忘了嬴渊鞭打贾宝玉一事。
老太太为了贾府,选择忘了。
但王夫人忘不了这个事。
毕竟,贾宝玉是她的亲儿子。
又过一刻。
见儿媳派出的人还未来,贵妃那边也无动静,便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忽见一太监坐高头大马而来。
老太太连忙上前问其消息。
那太监笑道:“早着呢。”
“怕是戌时左右才能来。”
“娘娘差我来问,不知嬴伯爷来了没有?若是没来,应速速去请。”
“府上也极早备些嬴伯爷爱吃的吃食茶水,切记要重视。”
话音刚落。
就瞧见王夫人所派之人急匆匆走来,
“回老太太,夫人,嬴伯爷说了,今日上元节,他要先去营中安排诸将士过节事宜。”
“要晚些时候,约莫戌时末才能来。”
戌时末?
比贵妃来得都晚?
王夫人皱眉,“老祖宗,这位嬴伯爷,是给咱们贾府摆脸子呢?”
贾母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未免让两家不悦。”
王夫人道:“贵妃戌时初左右就来了,他却要戌时末...”
一时,贾母也有些难堪。
任谁都清楚,无论衙门或是军中过节,都有一应制度,根本无需主帅用来操心。
嬴渊也不过是随意找了个理由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嬴渊不给贾府、贵妃面子。
这时,前来的那名太监却突然笑呵呵道:
“既然嬴伯爷来就好,咱家这便去给娘娘复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关于嬴渊的一件事,语出惊人道:
“那位嬴伯爷的事,咱家也是知道的。”
“陛下召嬴伯爷入宫时,嬴伯爷都不急不慢的,有时陛下还要等嬴伯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