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追赠嬴渊父母,最好的一个体现就是,从现在开始。
昭毅将军府,可以自诩为是‘功勋人家’。
嬴家的门第、门槛也得以提升。
虽说姬长只是追赠了嬴渊父母。
可贾府在知此事后,像是探春、惜春等,都在为迎春感到高兴。
毕竟,嬴渊的父母能获追赠。
那么大概率,在迎春嫁过去以后,也能被封为诰命夫人。
年纪轻轻,就做了诰命。
身份地位,可谓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承平二年,二月中旬左右。
历时一月有余的全军大比武正式宣告结束。
武试第一名,张武。
兵阵第一名,江浙人士,萧逾明。
兵法第一名,依然是萧逾明。
此人独占两试第一,被嬴渊、王子腾、何福一致认同,定为第一届武魁。
至于第二名张武...关注度就没这么高了。
萧逾明目前是五军营里的参将。
嘉兴卫出身。
这嘉兴卫一般是负责防守嘉兴、金陵一带。
在上皇登基后,特意更改为,地方卫所与在京卫所,每三年进行一次换防。
今年,恰巧嘉兴卫在京布防。
因此,在五军营指挥使何福挑选军中人才时,他第一眼就相中了萧逾明此人。
当全军大比武落幕之后。
嬴渊与王子腾,一前一后的,来到何福在京住宅送礼。
其目的,就是想将萧逾明抢到自己营中。
王子腾离开何府时,嬴渊瞧见他一脸失落,心中暗喜,定是谈崩了!
萧逾明此人有大才。
既然王子腾没把握住,他自是要去试一试!
若是能将其收揽麾下,也能为培植将来嬴家军班底,贡献一份新鲜血液!
在王子腾走远,嬴渊才去了府中。
何福一见他,便是没好气的笑道:
“王统制前脚刚走,你便来了?你们二人是商量好的?”
嬴渊装傻充愣,“王统制来了?干嘛来的?”
干嘛来?
何福故意冷笑一声,“你是干嘛来的?”
嬴渊毫不见外的坐在椅子上,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
“何老哥,您来京城已有两三个月了吧?除过年时,我都不曾来看望过你。”
“今日刚好无事,备了些薄礼,特意来看看老哥,难道...老哥不欢迎我来?”
何福端坐在椅子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嬴渊,
“你我都是从宁夏卫走过来的,同属边将,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整这些绕绕弯弯的作甚?”
他的这副表情,仿佛在说,闲来无事来看我?我很好骗?
嬴渊故作为难道:“老哥,我真无事,你也说了,你我都是出身宁夏卫,咱们两个,比王统制那边要近,我想与你吃酒,来看看你,难道还有错了?”
说罢,他豁然起身,“既然老哥不欢迎兄弟冒昧前来,那兄弟走便是。”
随后,就朝着正堂外走去。
然而,只差临门一脚要踏出正堂时。
仍不见身后之人传来挽留声音。
嬴渊略显尴尬,忽的转身,看向何福。
后者不紧不慢的笑呵呵道:“不是要走吗?”
嬴渊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来都来了,用了午膳再走,老哥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何福缓缓起身,吩咐道:“来人,备酒宴。”
没过一会儿,二人便坐在桌子旁,大眼瞪小眼,更平添几分尴尬。
嬴渊举杯,何福不为所动,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似是一早就知道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嬴渊饮下酒水。
何福举杯陪同。
酒过三巡又三巡。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
二人都在饮酒,片刻未停,连句话都没有说。
待嬴渊有了几分醉意之后,才开口说道:
“何老哥,咱们现在的日子是好了。”
“可是兄弟我一想起当初在宁夏吃风沙,过得那些苦日子,这心中,就不舒服。”
“若不是何老哥您器重我,提拔我,焉有兄弟今日?”
说着说着,嬴渊突然抱着酒坛站起身来,
“何老哥,这一坛,我敬你!”
“敬咱们宁夏卫那些为国死战的袍泽弟兄!”
闻言,何福瞪大双眼。
只见那嬴渊已将坛子里的酒水都给嚯嚯光了。
何福欲言又止,“嬴兄弟...”
嬴渊摇头道:“何老哥,别管我,我心里高兴,自是要多饮一些,老哥你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何福张了张嘴,说道:“嬴兄弟...你是喝酒还是撒尿?这是上等的杏花村,一坛要值十两银子呢!”
十两?!
嬴渊瞧了瞧撒了一地的酒渍,又晃荡了一番手里的坛子,见还有残余,不敢浪费的饮尽,用衣袖一抹嘴,一脚踩在凳子上,搂着何福宽厚的肩膀。
约莫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眼圈竟是通红起来,
“何老哥,我想那些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宁夏卫弟兄了!”
“想他们啊!”
“当初,我们哥几个,可是都将您视为带头大哥,主心骨啊。”
“一声大哥,一辈子都是大哥!”
“大哥,兄弟想那些死难的袍泽了,你想他们吗?”
说着说着,又开了一个酒坛痛饮起来。
这次,几乎只有少量的酒水撒在地面。
何福嘴角抽搐。
嬴渊喝多少,他便喝多少,没多也没少。
等二人酒意上头。
嬴渊见时机成熟,接连几声叹气。
见状,何福皱眉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嬴渊拍着何福的肩膀,一个劲儿摇头晃脑道:
“何老哥,我们在宁夏卫时,您可是我们的上将,是我们的大哥,是亲兄长!”
“然,如今,我不过是想借大哥麾下一人,大哥却因此不悦于我!”
“我心寒,我心痛啊!”
“这还是我的好大哥吗?还是那个,在宁夏卫带着我们打仗的何指挥使吗?”
“不仅兄弟我心寒,若是让宁夏卫的那些袍泽们知道,只怕他们也要心寒啊!”
“当大哥的,做了京将,就忘了此前一同驻守边关的情分,忘了袍泽之间的仁义,也不照顾兄弟我了,痛,太痛!”
话音刚落。
何福当即起身,吹胡子瞪眼道:“你放屁!”
“老子什么时候没照顾你?”
“老子将用了十几年趁手的兵器都给了大牛!”
“你说老子没有照顾你们这些从宁夏卫出身的边将?”
闻言,嬴渊眉头一挑,欣喜道:“何老哥,这么说,你答应了?”
何福猛地一皱眉头,“答应什么?”
嬴渊故作一愣,“萧逾明啊,难道何老哥反悔了?”
“你现在要说反悔,我连夜上劄子启程离京去宁夏卫。”
“我去向宁夏卫的老兄弟们诉苦去!”
这一刻,何福心里委屈极了。
这种感觉,比打了败仗还要憋屈。
何福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
下一刻,就见萧逾明缓缓出现。
他面庞刚毅,胡须修剪得体,透出一丝不苟的严谨。
一袭青衫随风轻拂,儒雅之中不失将士英武气概。
所谓儒将,不过如此。
何福叹了口气,道:“那王子腾来寻我,也是为了要逾明,我心中早已料定,你今日也会来寻我要人。”
“咱们哥俩都是出身宁夏卫,遇此大才,我岂能给了那王子腾而不想着你?”
“嬴小子,一句话,此人深谙兵道,好好用他,或可成你一大助力!”
嬴渊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向何福恭敬道:
“老哥早就想着要将他给我?”
何福哼了一声,“别说老子没有照顾宁夏卫的老哥几个,宁夏卫,是老子半个家!”
嬴渊当即抱拳,“老哥,谢了!”
何福忙摆手,“滚滚滚,没事别来烦老子。”
嬴渊再次郑重抱拳,“日后老哥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说罢,便拉着萧逾明手腕走出此间。
何福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撒了一地的酒水,肉疼道:
“这小子,发了横财,不知柴米油盐贵了!”
“宁夏卫那些死难的袍泽弟兄们,哪里尝过这么好的酒!”
说罢,他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没过一会儿,便是多了。
有下人要搀扶他回房休息。
他却醉醺醺的喃喃道:
“谁说老子不想...不想那些个战死的老兄弟们?”
“老子想,怎么不想?”
“人都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又说甚慈不掌兵...都是屁话!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