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不是没想到过,此生不会遭遇刺杀情况。
毕竟,他在两淮得罪了太多人。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京城,天子脚下,居然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巷子里,由于众人厮杀的动静,吸引了在四周巡查的锦衣卫。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至此。
黑衣人见刺杀不成,但计划已成,便就有组织、有秩序的逃去。
前来的锦衣卫当即去追逐。
另有锦衣卫首领见被刺杀之人竟是嬴渊,当即单膝下跪,抱拳道:
“卑职锦衣卫百户范剑,参见嬴将军。”
“不知嬴将军是否有恙?”
嬴渊摇了摇头,看着黑衣人离去方向,轻声道:“留活口。”
锦衣卫百户范剑当即开口,“诺!”
说罢,便就起身,二话不说,朝着那些黑衣人追去。
嬴渊再次来到死去的马夫身旁,仔细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势。
一箭封喉,顷刻丧命,倒是少去了很多痛苦。
他自马夫怀里,拿出一支火箭。
待箭矢腾空而起的那一刻,有转瞬即逝的烟火绽放。
一刻后。
上百重甲营将士骑马而至。
待见嬴渊之后,上百甲士齐齐翻身下马,做拱手状。
百户‘陈安’上前,见嬴渊身旁躺下的一具尸体,顿时眉头一皱,
“天子脚下,竟有人行刺将军?!”
嬴渊挥了挥衣袖,道:“将这具尸体运往营中。”
陈安‘诺’了一声。
嬴渊负手而立,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普天之下,有能力、有勇气能刺杀他这位当朝三品大将军的,无论势力还是个人,绝不出十指之数。
既然一双手数得过来,凶手身份倒是好查。
只怕查到最后,是谁也不愿意去承认的一个身份。
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后。
锦衣卫都指挥使宋忠亲自下令搜查刺客,全城锦衣卫当即出动。
子时初,姬长下旨,戒严全城。
一夜之间过去。
整个京城,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嬴渊遇刺的消息,也传到大街小巷当中。
贾府那边也不例外。
当王熙凤将嬴渊遇刺一事告知迎春时。
后者肉眼可见的,面色一白,显得极为担忧。
好在,听说嬴渊无事时,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又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凶手可寻得了?”
提起这事,行事一向以果辣著称的王熙凤,也不由得有些心悸,
“你可不知,今儿个一早,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锦衣卫、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
“上万人,就跟疯了一样,瞅着要将咱们京城翻个底掉才肯罢休...据说,是胡相公亲自坐镇审理此事嘞。”
“嬴家哥儿遇刺,让那些通天的大人物都坐不住了...只是一夜过去,仍旧没有查到什么凶手。”
在王熙凤的印象里,除了三年前的某几日,京城还从未如今日这般慌乱过。
“城中不太平,那些贼子连当朝三品武将都敢刺杀,谁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方才老太太已经说了,要我等这几日莫要出门。”
说到这里,王熙凤握着迎春的小手,开口道:
“我知道你担忧嬴家哥儿的情况,但眼下,整个京城都戒严了。”
“莫说是你,哪怕是朝中一些贵人,都见不得嬴家哥儿的面。”
“这事,太大了,还是听嫂嫂我的,等事情过了,你再去探望嬴家哥儿。”
她并未说虚言。
眼下,整座大时雍坊,因嬴渊这事,都被戒严。
寻常人想要见到嬴渊,更是难如登天。
这是一种保护他的方法。
因为就连胡永忠等人都不敢确定,那些贼子会不会再去行刺嬴渊。
他们赌不起。
倘若三品大员真被人刺杀死了,那么,将是整个大周朝的耻辱。
自大周建国以来,还从未有正三品大员被刺的事情发生。
因为三品大员,已经算是中枢大臣了,可以直接参与国政,位高权重。
话说回来,为何胡永忠会主理审查此事?这不是在帮嬴渊吗?
其实不然。
胡永忠知道,此次刺杀事件,并非是由他安排。
胡党那些读书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既然是政治斗争,斗,也要光明正大的斗。
像是周襄派人刺杀林如海那种事,他们都觉着,上不得台面,也太坏规矩。
既然不是胡永忠所为,干脆,胡永忠就揽下此事。
当然,他也不是要帮嬴渊,而是要帮大周。
所谓论事不论人,就是这个道理。
三品大员遇刺,他这个做宰执的,理应要出面调查。
也只有他,可以统筹多方势力,凝聚一股绳,彻查此事。
不然,若是换个不能抗事的,或者品阶低的。
能不能有效统筹各方势力,比如刑部、锦衣卫等,都是个问题。
因为,这对那些衙署来说,是一份功绩。
谁也不愿将这个功绩拱手让给他人。
可若是各自调查,不统筹起来,不将力量凝聚,那只能乱作一团,更不利于查清事情原委。
有了胡永忠出面,便无这般顾虑了。
......
此刻。
锦衣卫衙署内。
指挥佥事正在审讯昨夜里由锦衣卫捕捉到的几名贼子。
除了死刑之外,几乎所有的刑罚都上了。
然而,被锦衣卫捉到的那些黑衣人却一口咬定,是鞑靼太师阿禄台派来刺杀嬴渊。
理由是河套一役,让阿禄台觉得,嬴渊是草原的最大威胁。
所以,他在重病之际,做出了要刺杀嬴渊的打算。
与此同时。
审讯大堂后方,隔着一道屏风。
嬴渊、胡永忠、宋忠三人坐在一排。
“如今可以敲定的是,昨夜刺杀你的人,来自草原,其身份应是密探。”
“至于究竟是鞑靼还是瓦剌,则就不得为知,仍需调查。”
胡永忠率先开口。
宋忠补充道:
“眼下,城中鞑靼、瓦剌设下的暗桩,均已被我锦衣卫密切监视。”
“如有异动,立即抓捕。”
其实,瓦剌或者鞑靼在京城内设下的暗桩据点,锦衣卫早就得知。
但为何展开行动抓捕?
原因很简单。
像密探这种事,即使杀得再多,也杜绝不了。
草原势力会持续派人过来。
他们能查到今日草原在京城设下的暗桩,但不一定能查到明日的暗桩。
只去做监视,反而更容易掌握主动权。
这时,嬴渊也逐渐理清了事情脉络,
“以我对阿禄台的了解,他不会蠢到刺杀我还要暴露身份,更何况,年前,阿禄台之子曾来寻过我。”
如果是瓦剌的栽赃陷害,那么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可瓦剌也不蠢啊。
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大周不可能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