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易年的脸皮厚些,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已经算是今天第三次麻烦过千帆了。
自己与他认识,充其量也就算是一天,还没熟络到周晚剑十一那种程度。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又一次厚着脸皮开口。
过千帆听着,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反应,只是问着做什么。
易年走到过千帆身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过千帆点了点头。
瞧了瞧易年手指的方向,在易年通过肢体和语言的描述过后,腾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易年指着的方向。
七夏后面看着,没有上前询问。
易年没说,她便不打听。
但易年也没瞒着七夏,刚才的描述,七夏知道易年是让过千帆去了星夜苑。
易年在看见过千帆走后,回到七夏身边,稍稍犹豫了下,鼓了点儿勇气,在七夏没有决绝的眼神中,再一次拉起七夏的小手。
“有个跑腿儿的,省着咱俩去了,等黑气的事儿了了,和他好好打一场,就当谢谢他今天的帮忙了,要是一场不够,那就多打几场。”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对七夏解释一下。
七夏听着易年自言自语的解释,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手,也没有收回。
虽然失忆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听说了一句话,可能是之前,也可能是之后。
解释,就是掩饰。
可能易年想要掩饰的,便是牵在一起的手吧。
只是这掩饰,有些多余。
但没人好意思说。
七夏脸皮薄。
易年也厚的不多。
易年解释过后,两个连在一起的身影,沿着上京城的街道走着。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盖在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那影子,也连在一起。
两个通明境界的强者此时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慢慢走着。
漫步在这半夜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的大街上。
偶尔易年转头,小小的声音只在两人之间传播。
不知道是怕打扰周围房子里面早已进入梦乡的人,还是怕有些话被别人听去,落个脸红。
可能是少年讲了看了许多遍的话本上的趣事,还是本身说话就有些意思,少女的脸上,时不时便会出现笑容。
少年瞧着,也跟着轻轻笑着。
有点儿傻。
只是藏在眼底的坚定,越来越浓。
不过只有少年知道,少女却没瞧见。
可能是少年高些,少女没见那眼底吧。
不过无所谓,牵着手,散着步,聊着天,开心便好。
夜里的上京城,少年很少来逛。
几次夜里出来,都没什么好事情。
从星夜苑出来的那天夜里,下着雨,小巷里面,碰见了杀手。
那时的少年不敢出手,等要出手的时候,仓嘉伤了,龙桃伤了。
不过还好,少年能治。
从皇宫出来那天夜里,还是下着雨,小楼静了,医馆空了。
不过还好,少年能救。
医馆院儿里听着上京城夜里的喧嚣,出了门,去了元帅府,追到了断崖,周晚离了上京。
不过还好,少年能送。
所以少年喜欢夜里在医馆小院的躺椅上看天发呆,偶尔听听这繁华上京夜里的动静,但不喜欢出来看看。
今天又是夜里出来,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或许只有少年知道。
但今晚的外面,好像没有往常那般让少年不喜。
因为往常都是一个人,今晚,是两个。
牵手走在上京的夜晚,两个小小的人儿,说着,笑着。
今晚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只盼这月挂的高高,风儿吹的久久。
就是时间,不会停留。
但也无妨。
牵到最后的,还是这一双手。
上京的夜色送着两人,慢慢消失在街口。
...
刚才与过千帆分开的地方离医馆很近,二人走的慢些,但在说说笑笑间,也到了巷口。
夜间的乌衣巷依旧如常,小巷两边门窗紧闭,几声犬吠,让小巷显得更加安静。
推开医馆的院门,吱呀声响起,风铃也响了。
平时回来的时候,易年怕打扰楼里面休息的人,总会下意识的一手开门一手握住风铃,不过今天没了那么多手。
响就响吧。
马儿被风铃声吵到,抬头扫了一眼进院的两人。
大大的眼睛好像要睁的更大一些。
易年瞧见,背着七夏瞪了一眼马儿。
“识趣儿”的马儿立马低下了头,继续埋头苦干。
就是槽子,好像空了
七夏听着马儿啃着木头的声音,说着喂喂吧,怪可怜的。
易年心里想着:可怜?这家伙的体型比起在晋阳城出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不是胖,而是真的长大了一圈。
这也是易年总感觉马儿越来越胖的原因。
不过只是易年觉得有些胖,在旁人看来,这叫神俊。
要不也不能一眼便被那痞子首领看中。
不过七夏既然说了,易年只得照办,有些不舍的松开七夏的手,说着你先进屋吧。
七夏笑着点头。
易年走到马棚旁,看着所剩不多的草料,又提起了两袋,靠着蛮力撕开,倒在了已经空空如也的槽子里面。
撒了低头假吃的马儿一脸。
马儿摇了摇头,想把本应吃进肚子里却挂在了脸上的草料甩掉。
不过甩了几次,还有几根顽皮的家伙挂在脸上。
易年把空袋子扔在一边,已经堆了老高。
伸手把马儿脸上那几根顽皮划拉掉,拍了两下马儿大大的头,进了屋。
七夏正在后面厨房打水。
易年回了屋中,从大竹篓里面翻了翻,一个瓶子出现在了手中。
做工与材质比起七夏身上那装着黑气的白玉小瓶差了许多,就是寻常货色。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买的,一个铜板,好几个。
从里面倒出两颗白色的药丸。
没有氤氲,没有白雾。
只有淡淡的香气,细闻之下,有些安神功效。
易年炼的。
方子,师父给的。
治失眠安神,有些用。
把剩下的又扔进了竹篓,走了出来。
七夏已经把炉火点燃,茶壶坐在上面,正烧着。
青山的时候,师父喝茶就很随意,抓一把就扔进壶里。
这种喝茶的方式,每一杯的口感都会不同。
是好是坏,看个人理解。
不过不管好坏,都是师父的习惯。
也可能是真的懒。
易年看得多了,也开始这样学着。
反正没品过什么好茶,不过总觉得师父喝的,比自己在上京喝的好些。
可能是地方不一样,口味便不一样吧。
喝好茶的地方,上京有,不过太贵了。
而且这几天那里应该很忙。
忙着传递消息,可能也忙着排榜。
天青榜,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不用问这次应该不会把七夏与自己“忘了”。
不过易年不在乎。
这榜单,也没那么准。
易年学着师父,七夏便学着易年。
同样抓起一把,直接扔在了已经沸腾的茶壶里。
刚要盖上盖子,易年把那两颗药丸扔了进去。
七夏没什么反应,将盖子盖好,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中那片“属于”两人的天空,等着水开。
易年也同样看着,开口问道:
“你不怕我下毒吗?”
“我是通明,寻常的毒毒不到我的”。
七夏“认真”的解释着。
“那要不是寻常的毒呢?”
易年有些玩笑的问着。
“那你先喝”。
七夏回着。
“呃…”
易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了。
七夏收回目光看向易年,易年也收回了目光,看向七夏。
片刻过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炉火劈啪作响,壶嘴吐着白烟,七夏提起茶壶到了两杯。
放下茶壶,端起自己的那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易年也拿起自己的那杯,同样吹了吹,也喝了一口。
不过比七夏多些。
放下后,又一次相视而笑。
易年看着七夏的笑容,开口说道: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不笑的时候就丑吗?”
七夏笑着问着。
七夏问的很随意,可这问题却问的易年不知如何作答。
“呃…”
支支吾吾了半天,与仓嘉潇沐雨侃侃而谈的从容消失不见。
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七夏看着易年的反应,脸上没有消失的笑容,又深了一点儿。
不知如何回答,那便不回答,有些尴尬的看着七夏,跟着傻笑起来。
二人有说有笑间,一壶被易年“下了药”的茶进了二人肚子。
七夏可能是坐的累了,也可能是奔波了半夜倦了,坐在椅子上抻了抻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天亮之后会很忙,应该会来不少带着黑气的人,今天已经抓的差不多了,后面就不再抓了,得尽数除了,你得帮帮我。”
今晚七夏的红芒已经焚掉了不少的黑气,比起自己的青光和模拟出的剑意好用许多。
七夏点头。
“好”。
“那你一会儿早些休息,等来人之后我再叫你”。
易年没有起身的意思,和七夏说着。
“那你呢?”
七夏起身,问向易年。
易年指了指门外。
“过千帆还没回来,得等会儿他”。
托人办事,哪能人家没回来自己去休息的道理。
“那等他回来你也早些休息,天亮之后,你也很忙的。”
易年点头回着,七夏转身回屋上了楼。
没有灯光亮起。
片刻过后,呼吸声传进了易年的耳中。
易年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听着七夏渐渐平稳的呼吸,收了耳力。
刚才与七夏聊天的笑意消失,起身在院中慢慢走着,眼中思索神色越来越浓。
一个个身影,从脑海中快速过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大约一炷香之后,小巷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多。
易年伸手握住风铃打开院门,借着星光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过千帆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人。
易年瞧见,好像比自己和过千帆说的多了一个。
来的几人正是圣山的几个弟子。
剑十一,蓝如水,风悠悠,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