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肉身?”
秦凌霄心中一震,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面前的这道肢体扭曲、面无血色的身体,不是她又是何人?
她随即低下头,果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毫无疑问,此刻的她,已经是残魂的状态。
“身、魂分离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心中短暂的震动之后,她随即便迅速镇定下来,目光再一次看向自己的肉身。
这一次,她看得仔细了许多。
肉身的伤势不算小,其中的生机已经微乎其微。
但光凭这些伤势,按说不至于将她的残魂都撞出来。
这也是让她疑惑的地方。
秦凌霄迟疑了下,随后朝着肉身走去。
两者很快重叠。
然而即便是她与肉身完全重合,却也完全没有合二为一的趋势。
甚至连一丝亲切的感觉都没有。
对于身体元婴中的元磁法力,也丝毫没有半点感应。
就仿佛两者完全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一般。
“是那股怪风?还是因为此地的原故?”
秦凌霄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
无法回归肉身,也就无法调用法力。
没有法力,在这种完全不清楚凶险程度的地方,实在是太过被动了。
她随即起身环顾四周。
仍旧是幽暗深邃的溶洞,以及更深更远、难以窥探的黑暗。
平静下来,她能够听到阵阵呼啸的风声,以及溶洞深处的点点水滴声。
水滴声若有似无,她甚至能想象到这些水滴滴在了下方的石钟乳时,迸溅开的水花会落在附近岩壁沾着土腥味的青苔上。
无法窥测的同时,却又有种莫名的沉寂宁静。
她蓦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能安心在此地隐居修行,从此不过问世上的所有事情,不去见那些不愿见到的人,那想必也是一件幸事。”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升起,她便不由得想起了那道始终无法忘怀的身影。
随后心中一个激灵!
“对了!他的化身去哪了?”
“我记得当时元磁道人好像也被那怪风给卷走了!”
“莫非也是在这里?”
“哦对,还有项道友、芮道友他们!”
她不由得蹙眉沉思:
“那位中胜洲化神临死前却还是特意将我们推入了这怪风中,无疑就是为了置我们于死地……我来到了这里,他们很可能也会是相同的情况。”
“那么,他们会不会也在这里?甚至就在这附近?”
想到这,秦凌霄顿时坐不住了。
看了眼面前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身躯。
她随即便摸索着往前小心行去。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即便是以元婴修士的神魂,却依然无法窥见多远的距离。
她没有行去多远,便忽然停住。
一具已经彻底生机湮灭的干枯尸身,就静静地盘坐在不远处。
模样陌生,具体的气息也已经无法感受,似乎早已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消磨殆尽。
然而这具尸身的出现,却让秦凌霄瞬间心中一沉。
因为她终于确定,她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
“怪风,会把人带到这里,所以,危险也就在这里!”
心中迟疑了下,秦凌霄扫了眼面前的尸体,随后又换了一个方向。
然而只是走了没几步,又是一具尸首印入她的眼中。
她微微停顿,随后又继续换了一个方向。
然而直到她绕了一圈之后,最终发现,四周,都是这样的尸身。
只不过这些尸身的干枯程度有轻有重,显然被怪风带来此地的时间并不一致。
然而唯独没有看到元磁道人、项嗣礼和芮春秋的身体。
“他们难道被吹得远了一些?”
犹豫了片刻,她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躯旁。
其中的生机,虽然微弱,但比之之前似乎并未减少多少。
可以想见,她也许还要在这里有一段时间,或许肉身生机才会彻底泯灭。
想到这,她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仔细地聆听了一会溶洞中的水滴声,随后便朝着水滴声的方向,慢慢行去。
没多久,她便遇到了一处溶洞口。
那里,落满了干枯程度不一的尸身。
她看了眼这些尸身,随后无声地穿过,继续循着水滴声,往深处一点点前行。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沿路并没有什么危险,没有凶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陷阱之类。
仿佛这里就是一座天然的、没有一个生灵存在的洞穴。
只是越往深处走,那股腐蚀之力,似乎也就越发明显。
就在这时,秦凌霄忽地一怔。
视线尽头处,竟隐隐有一抹光亮。
“难道是出口?”
秦凌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喜意,连忙加快了速度。
然而直到她走到了近处,才愕然发现,那竟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天然玉璧。
光芒,正是它散发出来的。
玉璧光可鉴人,甚至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并非她想象中的一团幽魂,而是身肢窈窕,眉目一如曾经那般冷艳动人。
秦凌霄心中微微皱眉,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
她便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让她浑身一颤的声音:
“凌霄!你没事吧?”
秦凌霄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幽深的溶洞深处,快步走出了一道身影。
眉目俊朗,气质温润。
一身青色法袍,一如西海国八重海时的那个筑基小修士。
正朝她投来关切的目光。
“王、王魃?!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又惊又喜又急,想也未想,忍不住急声道:
“快走!此处只怕藏着什么危险!”
然而让她措不及防的是,王魃却飘然落在了她的身旁,在她错愕的目光中,轻轻拉住了她的柔夷,声音充满了让人瞬间便踏实无比的温和与磁性:
“我察觉到化身有变,担心你出事,就赶紧过来了,你现在没事吧?”
秦凌霄瞬间僵住。
手指下意识就要从那只大手中抽出,可在抽离的那一刻,却又舍不得真的离开,又停在了原处。
感受着手指指尖被大手握住时传来的温暖,一种仿佛喝醉了一般的眩晕让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你……你……”
一贯以冷面孔示人的她,这一刻却双颊酡红、支支吾吾。
王魃似乎才反应过来,心虚地缩了下手,随后歉然地露出了一丝失态后的赧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担心你,可是我和我的道侣也经历过太多,我做不到舍她而去,你能理解我么?”
秦凌霄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她理解,她又怎么会不理解?
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理解。
可是……他给过机会么?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酸楚。
王魃却是摇头阻止了她:
“你不必说,我明白……我背负着世俗的眼光与压力,如今身为宗门的副宗主,我更加不能做出有违这个身份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将对你的那份感情藏在心中……也只有在这里,在这无人的地方,我才能一吐为快。”
“我只想问你……我们,可以在一起么?”
秦凌霄瞬间怔住。
这一刻,她终于听到了这句她执念已久的话。
心头却一阵恍惚。
然而看到王魃眼中那抹真诚与坚定,她终于还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我愿……”
话音未落。
一道雄厚而狂烈的声音却骤然从身后响起。
“凌霄!”
秦凌霄浑身一震。
面前的王魃如井中的水月一般,波碎消失。
她来不及多想,转过头看去。
一尊身材魁梧,足有两三人高的壮硕老者须发根根清晰,双目之中,带着一丝期许,一丝哀怜。
“太爷爷!”
秦凌霄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熟悉无比的身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便如一个孩子一般,扑在了老者的怀中:
“太爷爷,您、您没有走么?我想您了,我好想您啊……”
秦登元轻抚着她的青丝,眼中充满怜惜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