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狠招

大将军深吸了一口气。

有“大道如天”这样的对手他也心头沉重,心情更不好过。

“你终于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了,枉我跟你相交廿五载,还以为你守得住,不逾矩,可以重任。”

他斜睨着于一鞭,他的话和眼神一样,也如鞭子。

然而在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也不无悔意,但是他不是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而是后悔自己太沉不住气,以致不能不动声色就置于一鞭于死地,世上有一种人,只知道利用朋友,而不许朋友利用他;只知道要求朋友,不许朋友要求他。大将军无疑就是这种人!

(又一个背叛我的人!

我为什么要把他迫成这样子!

──看来,他本是不想与我公然为敌的。

为什么会闹到这样子?叛逆我的人,一个又一个,难道我已众叛亲离?

红男一再叮咛、劝诫过我:再这样迫下去、杀下去,我将会一个朋友、战友都没有!

我讨厌她的啰嗦!

──可是怎么啰嗦都好,她劝的,我还是可以听得进去的。

因为只有她不会害我!

因为我是她的丈夫!

因为她是我的夫人!

──如果她要害我,早都害了!

──如果我要杀她,早都杀了!

她虽然把收养冷小欺的事瞒着我,那是女人之愚,也是妇人之仁:竟以为养大成人的仇人之子就不会找我报仇!

──天下没这般便宜事!

──他今天不恨你,难保有日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怀恨你!

──他今天不杀你,不等于老了的时候也不杀你!

与其为自己一手抚育长大的人所杀,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别怪我狠。

不狠的人永远上不了台面。

──在江湖上心不够狠的人更活不长命。

──在武林里手段不够辣的人只有给人施辣手的份儿!

可是再辣手,也不能砍掉自己的手。

──我的手下己一个个给我“清除”掉,就像一个人失去了手足,脑袋瓜子再厉害也成不了大事!

大事不妙!

连于一鞭也造反了!

──他是我逼成的吗?

──是我做错的吗?

──都是我的脾气误事!

怎么近日我完全抑制不了脾气?

我老了?

我累了?

还是我所习的武功,使我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难以自抑?

这该怎么办?

──“屏风四扇门”已将近冲破最后一扇门了,决不能半途而废!

──“走井法子”眼看大功告成,更不可前功尽弃!

我要强撑着!

──尽管孤独、无奈。

本来,一个真正的大人物,理应是喜怒无常但也喜怒不形于色的。

做大事的人物,本就该让人高深莫测,难以观形察色。

但我最近不成了。

──大喜的少。

──大怒的多。

──喜怒无定如故,但俱形于外,乱于中。

这不大妙。

大大的不妙。

我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我怎么失去了往常定力?!

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邪了?!

──不行,有机会,得还是找红男问问。

只不过眼前是一关:

于一鞭这家伙,竟在这要命的关头,给我这一记狠招!

──他若与追命铁手联手,我这可背腹受敌!

这招虽狠,但我自信还是应付得了。

因为我是大将军。

因为我的“屏风四扇门”已接近最后一扇了。

因为我会“走井法子”。)

于一鞭的样子很苦涩。

向来,他的表情都很苦情。

“我不要叛你,我这样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再不反你,你也一定会把我清除掉,你是迫虎跳墙。”

“少卖清高!”大将军仍以他一贯的咄咄逼人、理屈气壮地道,“世间所有的反贼都不会说自己不顾道义,而会推咎是官逼民反,逼上梁山──谁会说自己只是为权为利誓死周旋而已!”

于一鞭惨笑道:“我确是迫不得已!”

追命见于一鞭很有些愁惨的样子,上前一步,道:“于将军,势已至此,无可挽回,咱们就联袂一战凌落石,谁也不必怕谁!”

于一鞭却横退了一步,横鞭横目横声叱道:“我反大将军,是他逼我的,我可不能引颈受戮。但我跟你们也不是一伙的。咱们仍不是朋友!”

这句话一说,大出大将军的意外。

铁手只觉对这满脸铁色苦面愁容的人肃然起敬,拱手道:“好,真是大道如天,各行一边。你反你的大将军,咱们拿咱们的凌落石。”

追命却一笑道:“于将军,你又何必着相呢!这一来,咱们这可成了三角演义,各自为政而又相互对埒了。这可谁都没讨着好处。”

于一鞭却瞋目瞪向杨奸:“怕只怕断送给渔人得利虎视眈眈的司马懿!”

于一鞭退了三横步,使落山矾岗上的局面变成了:

大将军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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