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秒钟前,幸福嘉园的小区广场上,社区物业早已在大屏幕前,摆上了小马扎,组织大爷大妈露天观看直播,只为不错过奥运会开幕式。
当看到国家队入场后,电视直播,突然断了信号,一阵唏嘘,众人纷纷埋怨,这太耽误跳广场舞啦。
奥运会馆后勤部,断掉电话的严落,第一时间冲上了领导席。
本想对她提出批评的上司,当被天摇地晃的震感冲击后,脸色青白,背脊里直冒冷汗,迅速组织重要人员离席。
严落奋不顾身,冲向了奥运会馆内,指挥着观众逃难。
她望着远处刺眼的光束,内心没有丝毫惊骇,但却深感愧恨与不解。
一阵温热的风,掺杂着烧焦的发毛味道,以及腥浓的血味,轻抚起严落鬓角的发丝。
她皱眉蹙眼,轻声叹道:“同步不同时,同步不同时”
严落尽管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但也难以精准把控事态发展的全部。她恍然醒悟,造物主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完全不在同一时间内,虽然缩小了亿万倍,却是同步不同时,造物主世界的太阳风暴峰值,早已提前抵达,干扰了或者破坏了传送。
7秒,8秒,9秒!
光束,彷如从亿万光年的银河外射出,穿过无垠的星空,转眼间命中地球,命中奥运会场这一点渺小的靶心。
瞬息后,一束束光柱,如密集攒射的箭矢,插满奥运会馆现场,人们如蝼蚁般逃窜,又如笼中鸟般被束缚。
“贝塔,你去找严落!我要进入光束内!”
陈大志接过小土狗的笼子,抬腿跃起,在人群中逆流,奔向场地上的运动员。
贝塔,凭借壮大的体格,在惊慌四逃的人群中,横冲直撞。
但还未跑出百米远,一道强横的光束,便直落头顶。
他心凉了一半,感慨自己还未娶妻生子,还未吃够人间美食,还未
贝塔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道光束与陈大志擦肩而过,落地刹那,附带着丝丝缕缕的电弧,滋滋作响。
冲击力顷刻间将他震飞,陈大志起身时,半张脸被溅满了温热的鲜血,顾不得清理,他继续向远处的黑人运动员狂奔而去。
呆若木鸡的小土狗,四肢禁不住颤抖,心里默念:“别被砸中,别被砸中!”
陈大志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会馆里的光束随机而下,不过多以运动员为目标。在太阳风暴的干扰下,才出现了紊乱的传送。
1秒,15秒,11秒!
这时候,从空中俯瞰奥运会场,八万多观众与一万多名运动员,正在被一环环光圈覆盖。
震耳欲聋的冲击波,频率达到了峰值,地面被凿出一圈圈环形的深坑。
不少残肢断臂,散落在深坑边际,有的更挂在观众席上,流淌着殷红的鲜血,画面惨不忍睹,令人不忍直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拦腰斩断的黄发女人,嘴唇瑟瑟发抖,发出最后无奈的呜鸣。
“求求你们,去救救我的儿子!”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父亲,跪在地上,失声哀怜乞求。
“早知道,就听老婆的话,不来凑热闹啦!”中年男人抱头鼠窜,狼狈逃命,追悔莫及。
俄顷,会场里所有人,几乎被传送殆尽。
人类在转瞬即至的灾难前,如地震,海啸,雪崩,洪水,诸如此般死境绝地时,感官会被无限放大,肾上腺素飙升,心率狂飙,每一秒钟,都恍如度日。
陈大志在触碰到黑人运动员的霎时,也被一道光束笼罩,随后缓缓升入半空中。
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浮现在他眼前,嘴唇嚅动道:“kamisama,tasuketekudasaiyo!”
不懂日语的陈大志,听懂了这句话,意思是:“神呐,救救我吧!”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陈大志不知,可他知道:守护住了想要守护的人,那就可以称神!
在消失的弥留之际,他自言自语:“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拉普拉斯的传送,仅仅11秒。
这11秒,够普通人拍一张自拍,发个朋友圈;够翱翔的雄鹰,完成一次完美的猎杀;够新生的婴儿,嚎啕啼哭5声;够搬砖的打工人,写下一行半的代码。
多愁善感的城市,又飘落起了倾盆大雨,冲刷尽奥运会馆里的所有痕迹。
方圆十里内,电子系统也随之被光束冲击瘫痪。
数日后,这次神秘的超自然事件,统计结果显示,累计死亡153人,失踪83651人。
襁褓里的文明,因失去了敌人,而丧失了进化的本能,在娱乐至死的精神中,沦为鱼肉。
翌日深夜,幸福嘉园里的一扇窗亮起,点上蜡烛的老爷子,拆开了陈大志留下的信封,上面潦草地写着:
我会把她们都带回来的,大志!
老爷子站在窗前,凝望深邃的星空,似有千言万语,但没有说一句,只是露出了欣慰的笑。
漆黑如墨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时间仿佛被抽离,荡然无存,只剩下死寂的黑暗,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嗷嗷嗷”
凄厉的咆哮声,突兀地击碎死寂,声波如钢针般,刺激在陈大志的耳膜,敏感的听觉神经,瞬间将意识从沉睡中唤醒,他的知觉也缓缓恢复。
然而,疼痛感马上像血液一样,从前胸流淌至全身,每一个毛细血管,恍如针刺。
细密的汗珠,从皮肤里沁出,陈大志面部抽搐,这时方察觉身体被什么粘稠物,黏贴在潮湿的石壁上。
伴随那声惨叫,眼前渐渐浮现微弱的黄色光线,忽明忽暗,有节奏的膨胀与缩小。
陈大志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夹克和牛仔裤不知所踪,但辣眼睛的红裤衩依旧还在,他心想要是老黑丝和贝塔在场,肯定会调侃一句:没弦的琵琶——一丝不挂。
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时,他模糊地看见,一排长相奇葩的怪物,像自己一样,被挂在墙壁上,有全身长满褐色鳞片,獠牙暴突的兽人;有绿色皮肤,胸脯巨大,酷似人类面容的长发女巨人;有四肢浑身上下覆盖毛发,被类似铁盒子的物体,包裹头部的未知生物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黑蓝色战服,道尽了主人的狼狈。
当然还有身边一个与人类无异,身穿格子连衣裙,短发齐耳,却耳廓尖尖的女娃,一眼扫去大概十几个未知生物。
陈大志回想起了突变的遭遇,但又不解,为什么没有其他同类?难道被传送时,全都被太阳风暴打散了?严落和贝塔有没有逃过一劫?去哪里寻找陈满和夏煜?
一连串的问号在心中沉浮!
被惨叫声惊醒的不止陈大志,其它被束缚的未知生物,也睁开了不同颜色的瞳孔,在微黄的光线下,看清了彼此。
一丝不挂的陈大志,他们丝毫不在意,而是叽里咕噜的交流,说着陈大志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陈大志挣扎了一番,却无法逃脱,随着目力的逐渐恢复,朦胧的视野清晰了许多。
不过当他看清忽明忽暗的光源时,顿时头皮发麻,寒意直袭脊梁骨,如枪头上的麻雀——吓破了胆。
原来暗黄色的光线,是从一枚枚半米长的卵里发出,半透明的卵膜里裹挟着琥珀色的生物,它们像婴儿的胚胎,但长相十分可怖。
一枚枚巨卵,错落地倒挂在岩壁上方,起起伏伏地鼓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膜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猥琐大叔?我们怎么在这?”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陈大志的左耳传来。
汗毛炸裂的陈大志,如坠云雾,七斤面粉三斤浆——糊里糊涂,瞪大了眼,盯着旁边的尖耳朵女娃。
“猥琐大叔,我们怎么被传送到这了?”尖耳朵女娃,又重复了一遍。
“我去,小土狗穿马甲——人模狗样,你”
听音色辨别出小土狗的陈大志,本想破口大骂,但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咱们处境不妙,你看那些巨卵,恐怕要被打牙祭了!你这只土狗,怎么变成人啦?”
“完了,完了,我们被传送到了荒巢里!”女娃秒变惊惧。
“这不是真实的地球么?荒巢是什么?对面那几个怪物,是不是外星人?怎么没有人类?”陈大志灵魂拷问。
女娃觉得自己身处险境,都怪眼前这个猥琐大叔。
“这里哪有人类?荒巢就是堕荒的巢穴!他们在谋划怎么逃跑!”
“你怎么听得懂他们对话?你到底是谁?”陈大志像是在读十万个为什么。
“他们说的雅玛语呀!”
女娃腮帮微鼓,心想这大叔真是3号方舟里的蝼蚁,啥都不懂。
“雅玛语?雅玛,雅玛,雅玛,呀嘛嘚?呀嘛嘚?”
陈大志脑洞大开,随即联想到了岛国的精粹文化。
“不对,不对,雅玛,雅玛,好熟悉,在哪听过?”
陈大志思绪万千,顺便帅锅给黑丝,埋怨他把自己这个三好大叔给染变色了。
“我叫库洛洛,我是纯正基因的亚力克星人!”女娃骄傲的说。
“雅玛,雅玛,玛雅?玛雅语?玛雅文明?”
陈大志思绪纷飞,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理会女娃的话。
“难道是在缩小版地球里存在过的玛雅人?对!生活在石器时代,却能掌握高等数学以及天文历法!不对,这听起来不像是玛雅语,可能也许有那么点联系吧!但如果是真的,拉普拉斯的那个计划,在这几千年内应该传送了不少人类啊!可刚刚小土狗说,这里哪有人类?”
“猥琐大叔,再不逃命,你我真要成为堕荒的口粮了!”库洛洛十万火急说道。
库洛洛话还未讲完,被束缚在石壁上的众人,都察觉到了奇怪的事儿。
他们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不,严谨的说是一头3米高的未知生物,暗红色的气息围绕全身,始终不散,让人看不见本体模样,只有类似眼睛东西闪耀着阴森森的绿光,摄人心魄。
那些岩壁顶挂着的巨卵,在这一刻,竟然停止了跃动,仿如屏住了呼吸,在惧怕什么。
就在众人走神的一息间,借着黑暗,体型壮大、浑身覆盖鳞甲的兽人,双腿猛蹬岩壁,脚上锋锐利爪瞬间嵌入岩石,身体前倾欲要挣脱束缚,扑向暗红色的未知生物。
可未等他蓄力冲出,一颗足球大小的蓝色心脏,已经在未知生物的掌心,栩栩如生地跳动,嘭嘭嘭嘭,蓝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淌而下。
所有被束缚在墙壁上的人,瞠目结舌,浑身战栗,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胸口。
那个仍然保持前扑姿势的兽人,紧绷的獠牙缓缓松弛,当看见胸前的窟窿时,眼神惊愕,而后彻底如死物般挂在了岩壁之上。
须臾后,这方空间突然震动,巨卵纷纷躁动,闪闪发光。
散发暗红色气息的强悍生物,凌厉的绿光移向远处的洞口,就在众人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