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同华阳子老道熟了后,蒋禹清每次来三清观,在大殿上过香后,就会直接到他住的地儿。
除了第一次幻化成中年人的样子,后来都是直接真身上门的。
这老家伙有些道行,即便幻化也能看穿她的真身,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小友多日不见,好似又长了高了一些啊!”华阳子一见面就调侃她。而且每次都喜欢拿她的个子说事。
蒋禹清笑眯眯道:“多谢夸奖。只是我这个子越长越高,您老的头发胡子怎么还越长越短了!”
华阳子一噎,咳嗽几声颇不自在道:“意外,意外!”炼丹炸炉,还把自己头发胡子给烧了,这么丢人的事儿是可以为外人道的吗?当然不能!
两人互怼了几句,蒋禹清这才道明此次的来意。
她把上回从灰袍洞里搜出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问华阳子:“道长看看,这些东西可眼熟?”
华阳子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小友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蒋禹清道:“我回青州老家过年时,遇到一条妖蛇为祸乡里,接连吞吃人畜,弄得周围百姓人心惶惶。它的主人便是一名灰袍邪道人。
他的洞中关押了许多极聪明的兽类,日日折磨,似想要研习某种邪门的驭兽之术。为免他继续为祸苍生,我便除了他。
临死之前,他道出,曾是您门下弟子。故而,我将他洞中的遗存之物全数带来,想问问您可认得?”
华子道:“这些确是我门中之物。早年间我曾收过一名弟子。
此子聪慧,只是心思不正,惯喜研究些邪门歪道,思想亦是偏激,不听教化。
我怕他日后惹出大祸来不好收场,就废了他的武艺,将其逐出门中。
不曾想,他竟然还不肯放弃,终究还是走了上为祸苍生的道路。
小友此番也算是为我清理门户了!”
说着,他唤来道童取来一摞厚厚的符纸,一支符笔并一盒朱砂道:“此笔名判官笔,乃是雷击木所制,用来画符可以使成符威力大增,事半功倍。乃贫道的私人珍藏之一。
他又指着朱砂道:“这是紫砂晶,是朱砂中的极品,乃是先师传下,如今一并赠于小友,也算是贫道的一点心意!”
“好说,好说!”蒋禹清笑眯眯的照单全收,她本也是打着这主意来的。好东西谁又会嫌弃多呢?
收了东西,蒋禹清又在华阳子这里坐了一会,品了一回好茶,这才悠哉悠哉的走了。
她走后,道童问华阳子:“师祖为何把这样珍贵的宝物都与了她?
她给的那些东西,咱们观中的师兄弟几乎人手一份。晚辈觉得有些不值当。”
华阳一甩拂尘,瞥了眼小道童说:“咱们修道之人讲究个因果。
不管怎样,人是从咱们观中出去的,这就是因。她替我们清理了门户,这就是果也是因。”
华阳子见这小弟子想了半天,仍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实在忍不住敲了他一记,嗤道:“亏你师傅每次来都夸你聪明,他这是眼上蒙了多少层白内障。当真是师徒蠢一块儿去了。”
小道童被他喷得脸都红了。华阳方才又一甩拂尘往屋里去了。
边踱步边道:“世俗有句话,叫东西好还,人情债难还!你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小道童喏了一声,低下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回城后,蒋禹清直接去了和安医院。这里仍旧是人满为患。
医护们一看她来了纷纷迎上来跟她打招呼:“蒋大夫回来啦!”“郡主你回来啦!”
蒋禹清笑眯眯的一一回应,同前台道,通知下去,今天我坐诊,我的号可以挂。”
“是!”前台高兴的答应了。
上午一切顺利,下午的时候,她的诊室里来了对裹得十分严实的主仆,严实到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据说是做主子的腹中生了顽症,让蒋禹清开点药,给去去秽物。
蒋禹清只上手一摸就明白了,这哪里是顽症,分明是怀了身孕,想求她开堕胎药来了。
主仆俩虽裹得严实,可在蒋禹清的神识扫描下依旧无所遁形。
这穿着打扮分明就是未婚的姑娘家,在这个封建时代未婚先孕,可就耐人寻味了。
蒋禹清也未拆穿她,只道:“你这病,我看不了,姑娘还是请别处去吧!”
这女子急了道:“你不是号称小神医么,怎么连这么个小毛病都看不好。
我看你分明就是吹出来的,不过如此!”
蒋禹清往后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气定神闲道:“你也不必对我用激将法,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么?我不说,是给你留块遮羞布,别给脸不要脸!”
那女子咬了咬牙,只好带着丫鬟愤愤的走了。
蒋禹清本不欲再管这桩闲事。但这丫的出门的时候,为了泄愤,竟然把放在门口走廊里的一只垃圾筐一脚踹翻。
里头的垃圾顿时散落一地,也吓了大家伙一跳。
蒋禹清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冲出诊室的大门,大声道:“给本郡主拦下她们,务必让她们把地面打扫干净了再放她们离开!”
两辈子沙场历练后的铁血气场,一旦全开,普通人压根受不住。
主仆俩吓坏了,再不敢放肆,哭哭啼啼的收拾了走廊,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再度庆幸今天出来裹的严实,否则这脸就要丢大了。
看着她俩走出大门,蒋禹清招来一只小鸟儿道:“麻烦你帮我跟着她们,看她们都去了哪里?”
小鸟啾啾的叫了两声,追着那主仆两个飞走了。
直到她快下班的时候才回来道,那对主仆从和安医院离开后,又坐着马车跑了好几家小医馆。
从最后一家小医馆拿了一包什么药后,就回家了。
她们住在城西的一所大房子里,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
城西住的人非富即贵,门口有石狮子的定是有官职或爵位的人家。
左右蒋禹清也快到下班的点了,索性收拾了东西让小鸟儿带着她走了趟。
她也不知,为何非要走上这一趟,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说,若是不走这一趟,她会后悔。
仙修之人,随心而行。她相信自己第六感。
到了地儿一看,门头上三个大字“第五府”,蒋禹清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刚过了两天,她临时回家拿东西时,竟然看到家中十分热闹。
一问才知竟是女家托来探口风说亲的。事关哥哥的终身大事,蒋禹清少不得要多关注些,便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那夫人道:“是侍郎府的?”
“说清楚些,是哪个侍郎府?”
那夫人笑吟吟道“是第五侍郎府!”
蒋禹清“奥”一声又:“又问,这第五侍郎府有几位千金?”
“只一位,是侍郎夫人嫡出,容颜秀美,知书识礼,教养的极好。因为钦慕状元郎多时,她母亲特地求了我上门说和一二。”
蒋禹清当下就笑了,意味深长道:“夫人请回吧,我哥哥只是普通人,怕配不上第五府的千金!”
屋里的人一听她的话便愣住了。
那位夫人当即就有些不悦,道:“郡主,虽说您是郡主,地位尊贵。
可世子是您的亲哥哥,是长辈。他的婚事自有您的亲长作主,郡主这么做有些不合适吧?”
蒋禹清没有理她的话,只对陆氏道:“娘亲听我一句劝,这门婚事不合适!”
陆氏虽不解,却也知晓女儿不会害了这个家。
迟疑一下还是对那位前来的说和的夫人道:“即如此,夫人还请先回去吧。此事须得同我家国公爷商议后才好答复!”
虽是推脱之言,那位夫人心里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可让个小辈驳了面子终究是有几分不快,言语里便带了几分刺道:“臣妇想知道郡主是从哪里看出我家侄女与世子不合适的?”
蒋禹清奥了一声:“原来你是她的姑姑啊!那便好说了。本来我还想给您留几分脸面的,这下也倒省事了。
您的侄女第五家的千金小姐,已经珠胎暗结,孕两月有余了,这事您不知道吗?
我蒋家再是乡下来的,也断没有给人当接盘俠的道理。您说是吗?第五氏?”
第五氏脸色煞白,连声音都在抖:“你,你胡说!我侄女冰清玉洁,又怎么怀孕!”
蒋禹清笑的意味深长:“是与不是,夫人回去查查不就知道了,毕竟这京城里可没有第二个姓第五的侍郎府。
不过这会儿,您的侄女儿大概率在称病吧,毕竟这落胎药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第五氏再也听不下去,哆嗦着道了句告辞,就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她一走,陆氏忙问是怎么回事。
蒋禹清把就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氏气得手都在抖,大骂道:“什么玩儿,还千金小姐呢,连坊子里的窑姐儿都不如!我呸!下贱的东西!”
蒋禹清劝她娘:“我知道您想抱孙子,可这事儿急不得,最重要的是得哥哥喜欢。”
她顿了一下又道:“娘,反正你还年轻,要不,您跟爹再努力努力,给我们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呗!”
陆氏一听,脸色瞬间羞的通红:“臭丫头,连你也敢调侃你娘。”
她似些有遗憾却又颇为释怀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生完你后就一直怀不上。
不过我和你爹,有你和你哥哥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蒋禹清感动了立即抱住了她娘:“娘,您和爹真好。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女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陆氏摸摸女儿的后脑勺,宠溺道:“傻丫头......”
且不说第五氏回去后如何操作不提。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第五家的小姐与情郎私会,未婚先孕之事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出了个如此败坏门风的女儿,第五侍郎暴怒不已,可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终于没舍得得让她“暴毙”。
只是将她送到城外的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