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慌张一路行。
顾韵卿和董大贵,刘大栓,席满田,董老叔,董大福走在一处。
董大福心里惶惶地问董大贵,“大哥,你说……这往南走,悬州府也不知道是个啥样儿,能行吗?”
董大贵也没底啊,可他不能说,毕竟他是里正,跟随他一起逃难的,可都指望着他当定海神针呢。
所以,他故作镇定地道,“这行不行的,谁知道呢?不过,这一路行走,你看看,道儿上没有什么流民,这么一瞅,来悬州府,指不定就走对了呢。”
他没讲什么大道理安慰人,可就这么几句平常话,还真就给了身后跟随众人,吃了一记安心丸。
顾韵卿此时此刻,心里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到底是现代末世穿过来的,经历的多了,也就不惧怕什么逃荒逃难的。
只是,她身边的大儿媳妇张氏,三儿媳妇周氏,都不是省心的主,这一路上,不是叽歪,就是喊辛苦,瓜噪之声令人厌烦。
“娘,淑芬她……她走不动了,您看……”杨伞是个媳妇儿奴,只要是周氏哼唧一声,喊一声累,叫一声辛苦,他都慌张地不行。
这会儿哗啦啦的众人,已经走出七八里地了,前面是一片荒山,旁边是并不陡峭的山沟儿,这地形看着叫人心里更加发慌了。
顾韵卿看了看手抚着已经显怀肚子的周淑芬,尽管也是在意这个孕妇安危的,可嘴上却没好气儿地道,“走不动,你就背着。”
杨伞瞅着脸色冷清的老娘,没敢吭声,可心里却发直翻白眼,“……”
周氏见相公挨骂,顿时难过了,强忍着泪意,对杨伞轻声道,“相公,我……我没事儿,你别……别担心,我能走。”
不等杨伞说话呢,张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笑道,“嘁……才走这么远的路就喊累喊难受?
当谁没怀过孩子呢?当初我怀狗牙儿的时候,肚子老大了,还得跟着下田捻籽儿呢。”
周氏一听,更难过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就喷薄而出,“大嫂……你,你这叫啥话?
我这肚子难受,还不兴说一句了吗?再说,我跟我相公说话,你做嫂子的,还管到我屋里来了?谁家也没有这么个规矩吧?”
得,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的,都不是吃亏的主。
顾韵卿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喝骂道,“你们这是不累啊,还有闲工夫和精力打嘴仗,看来都是吃饱饭撑得慌。
若是这样的话,以后每顿饭少吃半碗粥吧。老大,老三,记住了,在家你们怎么闹腾我不管,可出门在外,都耍小心眼,等出了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儿媳妇儿们不听话,就拿儿子们出气,没毛病。
顾韵卿这一声呵斥,顿时周围一片安静。
杨达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那意思是,谁让你嘴贱,挨骂活该。
杨伞则没在意老娘怎么对自己,反而更加心疼媳妇儿了。
哎……家里就一个独轮车,只能是让几个三五岁的娃子坐着,这要是再多一个,他也一定要推着周氏赶路不可。
其实,顾韵卿也知道周氏怀着身子赶路,是非常危险的,但是,眼下家里没有多余的车子载她,就只能是注意点儿她的动向,继续前行。
但愿前面有客栈什么的歇歇脚,最好再能有卖车子的,再买回来一个。
她这边正想着,后面传来一声喊,“七弟妹,你过来一下,娘叫你呢。”
顾韵卿闻声,眉头微微一皱,尽管心里不太热情与杨家老宅这帮人打交道,但是,原主这个身份摆在这儿,她想抗拒,也不好太过明显了,便脚下一顿,转身就来到了杨老太太坐着的牛车前。
“您叫我?”没有称呼娘,也没叫婆婆,她淡淡地音调,淡淡地道了一声。
这一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问得杨老太太愣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七媳妇儿跟她,哦,不,是跟杨家老宅,会生分冷淡到这种程度。
老太太心里顿时是又酸楚又难过,还有悔恨和对老七媳妇儿的不满。
可眼下,她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撒放出来,只能忍着难过,嘴里道,“韵卿啊,娘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儿。
就是……是老三孙媳妇儿,这不怀着身子吗?你让她到这来,坐一会儿牛车歇歇脚,我老婆子也正好下地松快松快胳膊腿儿。”
老太太好意,这一点顾韵卿看得真切,便也没推辞,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叫老三将周氏送过来。”
杨老太太见她同意了,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叫赶车的大儿子勒住了牛头,然后再大儿媳妇庄氏的搀扶下,就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顾韵卿看着年过六旬,已经是满头白发的杨老太太,心底里还是被触动到了。
想了想,她便略微改了改口气,添了点温度,道,“这天冷,您身上的衣裳,还是有些单薄了。
一会儿到前面如果有落脚的地方,我那包袱里还有一件稍微厚实的衣裳给您穿上。”
“啊?哦,好,好……”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杨老太太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慌忙点头应声。
杨老大的婆娘在一旁见状,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比咱们还穷,能有什么好衣裳?嘁……这会儿来显摆表孝心,早之前咋不跟咱们往来?倒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顾韵卿当然看见妯娌脸上的不屑和鄙视,但是没有点破,而是转头就去告诉杨伞,“你搀扶你媳妇儿去你奶奶那儿去,你奶奶让她上车歇歇脚。”
“啊?这……”杨伞一听,又惊又喜,话都不会说了,拽起周淑芬的胳膊,就往后面杨家老宅那帮人走去。
看到三儿子脸上那难得地发自内心的笑容,顾韵卿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应该改变一下了。
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成了杨老七媳妇儿,那就得当好这个妈不是?
张氏一看周氏有牛车坐,她心里可不乐意了,在一旁嘟嘟囔囔,“哼,装相装得倒是挺好,不就怀个孩子吗?当谁没怀过啊?
一样都是儿媳妇儿,凭啥周氏能坐牛车,我就不能坐?我还是长房长媳呢,轮资格,也该是我去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