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万民血书!

果然,如同杨帆所想一般,接下来的几日,对杨帆参奏的奏疏,好像雪花一般从大明各省传来。

凡是大明各省排得上号的官员,基本写了奏疏,弹劾杨帆,要求严惩。

京城率先有士子举行了集会,签署了请愿书,随后士子的集会活动从京城迅速蔓延到了其他地方,其目的只有一个——处死杨帆!

参与参奏的官员,无论身份地位,都认为衍圣公没了,等同于儒家的精神领袖就没了,朱元璋还将祭祀孔圣人的权利,收归朝廷,交给了礼部负责。

这一招狠棋,直接打在了文人的七寸上,让文人与儒家元气大伤。

可他们不敢对朱元璋喊打喊杀,只能针对杨帆这个可恶的狗腿子!

朱元璋每日被海量的奏疏搅扰得不胜其烦,他明白,唯有杀了杨帆,才能平息这些人的愤怒,宣泄掉这口恶气,否则整个大明都会动荡,但朱元璋却不愿意动手,所以就一直“拖”着,可是终究有拖不住的时候。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杨帆在刑部大牢中已经待了三日,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刑部大牢内,朱标眼睛通红,面容憔悴地望着杨帆,道:“杨先生,孤对不起你,孤无能,没法保住杨先生啊!”

杨帆听着朱标的话,心里却乐开了花,朱标私下里来牢狱中探望杨帆,说明朱元璋最终还是做出了舍弃他的决定。

这一点杨帆猜得到,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多得是,但杨帆是心甘情愿成为那“走狗”的。

杨帆微微一笑,道:“殿下何须自责?舍我杨帆一人的命,能平息天下士子的愤怒,还让那‘衍圣公’的虚名就此消失,杨帆死得其所!”

朱标内心愧疚不已,这样的良臣他却不能保护,要为了大明而死,朱标心痛如绞。

他亲自为杨帆斟酒,倒了两杯酒水,道:“杨先生,你还有什么愿望么?有任何的愿望你尽管说,孤会为你料理好。”

杨帆抄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临死之前,我还能得殿下送来的美酒,此生无憾,就算是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哈哈哈。”

杨帆的洒脱释然,让朱标的心里越发难过。

朱标也端起酒杯,与杨帆对饮,这一顿酒,就算是朱标给杨帆的送别酒了。

看着朱标双眼红肿,神情凄凉的样子,杨帆忍不住提点一番道:“殿下敦厚仁善,将来继位之后一定是我大明的仁君,然人力有时而尽,殿下要好好地注意身子,以后有些需要劳累、舟车劳顿的事情,尤其是迁都的事宜,殿下没有必要亲自前往,让别人去就好了。”

杨帆记得很清楚,朱标就是去考察迁都回京的路上,染了大病,从此一病不起,最后英年早逝,他与朱标接触得不少,对这位仁厚的太子很有好感,因而忍不住提醒一下。

朱标颇为好奇,道:“杨先生为何忽然这么说?可是注意到了什么?”

杨帆淡笑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但殿下保重身体,总归无错,殿下,请!”

两人再次碰杯,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朱标便离开了监牢,留下杨帆一人,等待着圣旨的降临。

三日后,杨帆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他睁开眼一看,就见牢门外,一群狱卒簇拥着云奇而来。

“云内官?”

杨帆看了一眼云奇,笑了。

“陛下,终于决定了?”

云奇慢慢的走到牢房中,神情复杂道:“陛下口谕,杨帆不敬圣人,明日午时,斩立决。”

果然……

杨帆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来天下士子群情激奋,百官逼宫,强如朱老板也顶不住了。

“臣杨帆,接旨!”杨帆领了口谕,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般。

云奇犹豫了片刻,道:“杨大人,陛下这几日劳心伤神,为了大人的事情花了很多心思……”

杨帆摇头笑了笑,道:“云内官,你说后世的史书上,会如何记载我杨帆呢?不敬圣人,胆大包天?还是能为我杨帆说上一句公道话?”

云奇默然无语,这答案,他回答不了。

杨帆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死后到了阎王殿,我自己去看就好,哈哈哈哈。”

云奇神情复杂地望着杨帆的背影,行了一礼后,领着人悄然离去。

他也为杨帆感到惋惜,杨帆是一个能臣、良臣,可惜,他注定活不到朱标登基的时刻。

杨帆躺在草床上,笑容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上,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牢房对面,孔希学当然也听到了杨帆结局。

他嘿嘿嘿地怪笑个不停,嘟囔道:“杨帆,我赢了!我赢了!我死在了你后面,嘿嘿嘿……”

杨帆闭上眼,道:“嗯,你赢了,你赢麻了。”

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落了地,杨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得搭理孔希学。

这一晚,杨帆睡得很安详,香甜。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见到了父母,见到了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大院邻居与好友。

他与青梅竹马的姑娘行走在都市的街道上,品尝着现代的种种美食与科技。

再没有尔虞我诈,再没有什么朝堂的阴谋,他变成了一个幸福而普通的城市青年……

翌日,杨帆起了一个大早,在牢房中梳洗了一番,还换了一身新的囚服。

狱卒一改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为杨帆送来了一顿还算不错的牢狱之餐——断头饭。

“杨帆,时辰到了,走吧!”

狱卒催促一声,在孔希学胡言乱语的吼叫声里,杨帆走出牢房,赶赴刑场,一走出牢房,他不禁遮住了眼睛,太久没有出来,眼睛不适应这种光线。

“秋高气爽,秋日胜春朝,真是个赴死的好日子!”

杨帆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引得四周的狱卒面面相觑,怀疑这位曾经陛下身边的红人、钦差,是不是疯了?

当杨帆赶赴刑场的时候,前往应天城的官道上。

“驾!驾!”

一匹骏马从地平线尽头疾奔而来,骏马上,一文士打扮的人正奋力挥动马鞭,此人正是济南知府韩宜可。

若杨帆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堂堂的济南知府韩宜可怎么这般急切、风尘仆仆?

韩宜可背着一个包袱,满面焦急,不停地催促马匹,心中就剩下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很快,骏马登上一个缓坡,一座古老宏伟的城池,出现在了韩宜可的眼前。

韩宜可终于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

东宫,朱标的眉头从清晨起就没有舒展过,他命人备了酒水,一个人喝着闷酒。

今日是杨帆行刑的日子,许多朝中的官员与京城百姓,都去观刑。

朱标无力阻止杨帆被处死,唯有一人饮酒,想着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酒水一杯一杯下肚,朱标却迟迟没有喝醉,他烦躁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

“什么破酒?喝不醉人?换!换!”

侍候朱标的女使们吓得一哆嗦,忙收拾好狼藉,为朱标去换新的酒。

她们知道太子爷这几日的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做错事,唯恐受牵连。

忽然,一侍卫匆匆而来,通禀朱标道:“殿下,宫外有一人,自称是济南知府韩宜可,求见!”

朱标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他猛地起身:“谁?韩宜可!他怎么来了应天?”

“这个……小人不知,韩大人没说。”

对于这个从东宫出去的韩宜可,朱标一直都记得,但他如今不是应该在山东,借着杨帆除掉孔家的余威,清账田亩吗?怎么会突然跑来应天。

要知道,地方官尤其是知府有守土之责,未得圣旨,就擅自离开管辖地,这可是大罪,韩宜可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应天,莫非是为了杨帆之事?

想到这里,朱标整个人振奋起来,连忙叫道:“快!让他进来!”

侍卫去领人,不多时,韩宜可就小跑着入府,拜见朱标道:“臣济南知府韩宜可,拜见太子殿下!”

“韩大人,你私自入京,所为何事?”朱标紧紧地盯着韩宜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韩宜可将背后的包袱取下解开,当着朱标的面,让侍卫帮他扯住一头,然后韩宜可扯着另外一头,不断往后退。

朱标放眼望去,就见那布匹上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用鲜血写成!

“殿下,这是山东百万父老乡亲为杨大人写的请愿血书!山东百万父老,求陛下赦免杨大人的死罪!”

在众多鲜血写下的名字附近,还有一个个血色的指印。

“许多山东父老年岁太大,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用了这手指印,殿下,杨大人为山东百姓做了好事,恩泽万民,不能让杨大人就这么冤死啊!”

朱标望着那些鲜血铸就的名字与手印,他心中明白,杨帆死不了了,此时,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望了一眼天空,脸色一变,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不好!

“韩宜可,快,带着这万民血书,随本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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