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 庆功宴

李成桂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两下,冷哼一声:“杨总兵,你的话骗骗别人还可以,我李成桂,绝不会上当的!”

说着,他举起长刀,喝道:“要取我李成桂的脑袋,尽管来,用刀枪说话!”

李成桂的态度坚决,表明了不会投降,杨帆也就不再劝说,对王禑说道:“大王,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大王请。”

王禑微微颔首,对李成桂说道:“李成桂,可还认得本王乎?你这忘恩负义之辈!”

李成桂仰面大笑,喊道:“当然认识,不过你有何面目自称‘王’?王禑,你扪心自问,自从你成为王之后,你给高丽带来了什么?军政你可有任何的建树?”

“这些年高丽民生凋敝,民乱四起,你任命我为右军都统使,暗中计划攻打大明辽东,想要夺取辽东的土地城池,现在却与明军称兄道弟起来了?笑话!”

他将心中对王禑有诸多不满,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王禑被掀开老底,脸色涨红,喊道:“李成桂,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主动与辽东交好,互通边贸,从未有那个想法,杨总兵,你别听信李成桂的谗言!”

杨帆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大王放心,这等小伎俩我怎么会相信?”

李成桂讥讽地看着王禑,道:“王禑,你当初对辽东垂涎三尺,只不过纳哈出兵败金山,将你吓到了而已,否则你早就对辽东出兵了,敢作不敢当的家伙!”

李成桂看不起王禑,更觉得王禑不配为高丽的王。

他的话气的王禑七窍生烟,骂道:“好你个无情无义之徒,没有本王提拔,哪有你李成桂的今日?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李成桂拒绝了杨帆的招揽,痛骂王禑,坚决要与联军死磕到底。

王禑被李成桂羞辱,怒火中烧,命令高丽军队往死里打,定要歼灭李成桂所部。

东京城的核心地带,俨然成为一巨大的绞肉机器,吞噬着双方的生命。

与李成桂留守东京的兵卒,或许战力不是最强的,但对李成桂的忠心,毋庸置疑。

他们守着院墙,一波一波杀退高丽军的进攻,杀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高丽军在正面,明军、归汉军、归义军在其他三个方向,辅助高丽军进攻。

李成桂麾下的人越打越少,敌人却越打越多,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李成桂与其麾下的兵卒,已经彻底回缩到了一院落里。

此时,院落里还剩下五百余人,各个身上都带着伤,他们已经拼杀到了极限。

忽然,院子外面的喊杀声停下,李成桂透过门缝往外面望去,就见明军压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走到阵前。

光线昏暗,那二人又披头散发,一时间李成桂还未认出他们的身份来,却听一人大喊。

“李成桂将军,我乃大明神机营指挥使李景隆,受杨总兵委托,前来劝降,杨总兵说了这是给你李家的最后一个机会,若不投降,你李家将彻底灰飞烟灭!”

李成桂扯着碎布条,将布条缠在手上与长刀绑定在一起,咬了咬牙,朝着外面喝道:“李景隆!本将知道你,你回去告诉杨帆,让他不必再费心力,本将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杀人诛心而已,留着我李家去大明,比杀了我李家价值更大!”

战死沙场的李成桂,会成为一面旗帜,将来大明若将高丽并入大明的版图,改高丽为省,定会激起一片波涛。

王家可以禅让,全了法理,但是不服王家心里念着李成桂的人,就可以用李成桂打造成一面旗帜,一面反抗大明,反抗王家禅让的旗帜!

杨帆之所以一直争取活捉李成桂,就是为了让这面旗帜永远离不起来,一个没有战死去大明当富家翁的英雄,还是英雄么?

李景隆放声大笑,道:“李成桂大人好气魄,不过,你难道就不管你的好儿子李芳远,与你的谋士南誾了么?”

明军兵卒将那跪地二人的乱发撩起来,李成桂举目望去,瞬间懵了。

李芳远、南誾全都被抓来了,李芳远喊道:“父帅!孩儿死则死矣,不用管我!”

南誾也是极有骨气,一句话不说,只是对着李成桂的方向,目光坚定。

李成桂最看重的儿子,最倚重的谋士,如今都落入了明军的手里,李成桂瞬间方寸大乱,他大声地喊道:“芳远、南先生,你们为何被俘虏?芳雨他们呢?他们也遇难了?”

李成桂不提李芳雨还好,一提起李芳雨,李芳远当即破口大骂道:“父亲!要不是李芳雨狼心狗肺,孩儿与南誾先生,焉能被俘虏?他与刘俊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李成桂将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了李芳远,让李芳雨心中记恨,却不敢表达出来,李芳远与南誾,就是未来去了耽罗之后的核心人物。

李芳雨心中不满,李成桂的谋士刘俊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同样心怀记恨,同样野心勃勃的人走到了一起,暗中谋划夺取指挥权。

本来他们的计划要等到了耽罗之后再实施,毕竟大敌当前,但是明军在码头的埋伏,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李芳果带着船只前来接应,李芳远、南誾在前面指挥军兵,抵抗三千营,后面的军兵则冒着炮火不断撤退上船,结果明军将洪武大炮对准了船只。

一个接着一个的船只被击沉,李芳果与刘俊趁机煽动,将船队直接带离了码头。

李芳远、南誾与剩余的军兵陷入死地,最后死伤的就剩下一千余人,都做了明军的俘虏。

李成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眼中的光都消失了,叹息道:“我李成桂费尽心力谋划,没想到却出了兄弟阋墙之事,家门不幸,我李家家门不幸啊!”

李成桂痛苦地捂住了脸,陷入挣扎,是死磕到底,让李芳远与南誾等随着他一起赴死,还是投降明军,为李芳远博一个未来?

过了许久,李成桂终于做出了决定。

嘭!

李成桂一脚踢开了大门走出去,对外面的李景隆喊道:“我要见杨总兵!”

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就知道,李成桂一定会妥协的,因为李成桂的希望李芳远,被抓了。

李芳雨才能平庸,又做出背叛兄弟的事情,带着那两千残兵败将就算去了耽罗,又能成什么气候?

李芳远就是李成桂所有的希望,他不能让李芳远就这么死了!

洪武二十三年,六月末。

高丽叛军首领李成桂,于东京城向大明总兵杨帆、王禑递交受降书,李成桂麾下五百三十二人,及李芳远麾下一千零九人,全部成为俘虏。

当天夜里,王禑在东京城内设宴,宴请参与平叛的将官,更赏赐了辛苦追击的将士。

宴席上,王禑开怀大笑,李成桂这个祸乱高丽的祸害,终于被铲除了,他一连饮了三杯酒,脸色涨红,一旁的李仁任忍不住劝说,道:“大王,您背后的箭伤还没有痊愈,郎中叮嘱过不可过量饮酒啊。”

王禑挥挥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本王已经禁酒多日,今天高兴!来,这杯酒本王敬杨总兵!”

杨帆与李仁任并肩坐在主位上,闻言,杨帆举杯道:“多谢大王,请!”

饮了一杯酒,王禑兴致大起,对杨帆说道:“杨总兵,能扫除李成桂这个奸佞,明军功不可没,本王想赏赐明军,就不知该先赏赐谁,后赏赐谁,杨总兵可否说说明军之中哪位将军功劳最大?”

明军众将闻言,都齐齐看向杨帆,很好奇杨帆会怎么评价。

杨帆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大明将士同是为国效力,军种不同作用也不同,三千营皆为骑兵,长于奔袭游走,疾如旋风,斩王浑、破敌军,追击李成桂军,这第一杯酒,本官可敬瞿能将军。”

说着,杨帆举杯敬瞿能,瞿能连忙起身,道:“大人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杨帆饮了酒,笑道:“瞿能休要谦虚,李成桂军不敢与我军出城野战,你三千营居功甚伟,当初你三千营一战斩了王浑,边安烈将军才由此收缩防线,死守西京。”

顿了顿,杨帆又看向李景隆,道:“神机营,掌我大明最先进的火铳、大炮,攻坚、打阵地战,神机营不逊色于任何军队,多次阻击敌军,神机营立功甚大,九江,这第三杯酒,本官敬你,敬神机营的弟兄。”

李景隆起身,郑重地举杯还礼,道:“谢大人,神机营定不骄不躁,为大明继续建功!”

夸奖完三千营、神机营,杨帆又夸赞了五军营沈炼等将官。

三千营与神机营虽厉害,但说到底不是步军,大明攻城拔寨,都要靠五军营为主力,大明入高丽征战快一年,五军营的损失也是最大的。

从当初的十二万人,已经锐减到了八万余人,折损达到了三分之一,这还是有归汉军、归义军、高丽军辅佐战争的情况下。

杨帆敬了三杯酒,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阿哈出身上,说道:“这第四杯酒,本官要敬阿哈出与王鳅将军,敬归汉军,尤其是阿哈出将军作战英勇,每战争先!”

阿哈出激动地站起身来,道:“杨大人,阿哈出为大明效力,虽死无憾!”

王鳅慢悠悠地站起身,却露出不屑之色,十分看不上阿哈出对杨帆的谄媚。

杨帆微微一笑走向阿哈出,扶着阿哈出的双臂,道:“君之勇武忠义,吾看在眼中,得阿哈出将军辅佐,本将如虎添翼,今日在高丽王大王的见证下,本官就暂替陛下赐你父子汉姓!”

阿哈出、释迦奴闻言都愣住了,这赐姓名可不是一般女真人能得到的殊荣,赐姓名,也就代表着杨帆真的将他们当成了亲信,以后,他阿哈出这一脉就可融入辽东。

见阿哈出愣住一言不发,杨帆笑着调侃道:“怎么?阿哈出将军不愿意?”

阿哈出反映了过来,单膝跪地道:“怎么会不愿意?释迦奴!赶快过来谢杨总兵赐姓名,这是我父子的殊荣!”

释迦奴快步过来学着父亲单膝跪地,就听杨帆说道:“阿哈出将军忠勇,本官希望阿哈出将军未来能为大明建功立业,更希望阿哈出将军能善始善终,就赐名‘李成善’,至于释迦奴要像你父亲一样,赐名‘李显忠’!”

李成善,李显忠?!

阿哈出的眼睛放光,立刻叩首谢恩。

这一夜,阿哈出与释迦奴成了李成善、李显忠,也拉开了杨帆归化女真的序幕。

阿哈出与释迦奴的样子,让王鳅极为不满,但在杨帆面前王鳅却不敢造次,只能将厌恶与不满藏在心底。

当夜,王禑与众人饮酒,通宵达旦,兴致来了还召了三名侍女侍寝。

王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地放松过,这一夜被翻红浪笙歌不断……

翌日,清晨。

杨帆用过早饭正带着李景隆、瞿能巡视东京城的时候,李仁任与郑梦周匆匆而来。

李仁任脸色苍白,道:“杨总兵,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杨帆颇为诧异,说道:“莫非是李芳雨不知死活,从海上又杀了回来?”

李仁任摇了摇头,道:“杨总兵,我家大王一直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杨帆心中一惊,快步朝着王禑的落脚府邸走去,同时问道:“昨夜大王不是还能饮酒赋诗?怎么一夜之间就昏迷不醒了?郎中怎么说?”

李仁任擦着眼泪,说道:“都怪下官,昨夜大王饮了好多的酒要找侍女侍寝,我没有劝住大王,为大王找了三女,结果今日清晨她们才发现,大王全身赤红发热,昏迷不醒,郎中说,大王身后的箭伤复发了!”

杨帆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李仁任,面露愠色,斥责道:“李大人,你……你……高丽王旧伤未愈,昨夜喝了许多酒已经不合适,你怎么不劝说大王节制?”

李仁任急得满头大汗,无比自责,说道:“杨总兵所言极是,我……我一时糊涂啊我!”他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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