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还是吕惠卿

折彦质懂了,章楶这个命令让他来转达,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章楶也清楚作为帅臣,杨兴武已汇报给他前方战情,坦言了他收缩的原因,这种时候他硬要下这个命令是要付出成本的。

章楶可以从渭州派出一都骑兵,或者要折可适、郭成所部派出整都骑兵北上做战略侦察。他又担心过程中有人被俘,那西夏得到的消息就是泾原路帅府通盘考虑战场。这是打草惊蛇。

折彦质跑去帅府直接找章楶,就是要钱。

章楶问:“你要钱有什么用?”

折彦质回:“帅府能短时间调配出三十匹战马吗?”

章楶语塞,最难搞的就是马,他要得到三十匹,但要不到能立马上战场的那种。

章楶问:“你的意思是?”

折彦质回:“我去趟我父亲那里,弄点马,帅府总得给钱?!”这话说得太不要脸,折家军能腾出马来,一码归一码,钱得给我。反正杨垣紫回到凤翔府,折彦质做这事很干脆,回头还能让她从杨家再弄点钱来。至于匀二十匹马给杨家,折可适还是会同意。(反正数目过去少了10匹有的赚,至于对不上将来打嘴仗官司就是,路上遇敌有折损!)

章楶问:“你要多少钱?”

折彦质说出个数字,章楶差点翻脸。

折彦质赶紧改了个数字,然后加三十匹骡子。

章楶脸上好看了些,骡子他还是有一些,秦凤路转运司有些货物转运也是用骡子,实在不够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扣,不是有折损么。

几日后,平夏城三十骑北上,领头的是戴宗。

……

吕惠卿正在和政事堂、枢密院还有河东路打官司,他一个折子上去,想把河东路吕梁山外三城(府州麟州丰州)划入鄜延路。(从这事可以看出吕惠卿锐意进取,哪怕史书再把他写成小人奸臣,再也没机会入中枢,他在西北十多年,经营过的几路都是战果颇丰。)

吕惠卿的战略眼光看在哪里姑且不表,他实在有这么干的理由。章惇上台推荐过吕惠卿,吕惠卿却是没有进入中枢,他知道他没有什么机会了,无他,再过几年他年纪也会老。何况除了章惇,其他人会阻止的入朝,因为他的资历太厚,谁也不想又一个大佬回来瓜分权利。

别人把这三个州划进去,后面必须有卓越的表现,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兵凶战危,等于把自己往火上烤。

吕惠卿当然也想成就功绩,他和别人的差别在于哪怕他最后做不成事,大不了贬谪回乡。对于一个当过大宋朝首相的人,归乡告老不失为最后的归途,反正现在看他也回不来开封。

政事堂、枢密院最后通过了这个折子,虽然考虑制衡把另外一州划过给河东路,但吕惠卿基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手里除了延州,前面几个州府全线和西夏接壤。几乎把横亘与宋夏之间的横山南侧握在自己手里,最为关键的是,他在东边有了个口子,如果东边三州和他一起合围银州(西夏屯重兵所在)建寨子,那整个横山东麓就会纳入版图,这才是最大的功绩。现在横山山脉夹在宋夏之间拉锯,横山族左右摇摆不定,这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吕惠卿的战略构思并不出奇,就是当年永乐城的计划,冲过横山这条山脉在山北建寨子,把整个横山控制在手中,打断西夏在东边的根。当吕惠卿看着中西部章楶建出平夏城,怎会让他不遐想。

吕惠卿敲着桌子想着如何把现有的州府部队翻过横山,实现和东边三州的合围,他要过不去,那里的折家就不会听他的出兵银州一带。他还是需要往前建寨,这比平夏城更难,一来地理位置不好,二来没那么多钱,得几个寨子才安全,三来他得从其他几路调精兵,他做不到。政事堂和枢密院会同意他的折子在于让他试试也好,但把前线各路兵调过来就不现实,这会子他们更倾向于加强宋夏战线西边。

吕惠卿手里的牌不多,他东边的河东路基本不会和他多有配合,特别他这次把吕梁山外三州拿到手,河东路没一点怨气不可能。西边的环庆路孟杨一系一样不用考虑,环庆路宁愿听章楶的,也不可能跑他这边来。他这个曾经大宋朝的首相也影响不了孟杨这类将门。他举棋不定有个最大的担心,当年他就是动作太大,西夏几十万人涌入他的鄜延路,那一战胜负参半,甚至从战略上来说他其实赢了,但金明寨的失守还是让他有切肤之痛,西夏全身而退,他那一战结果就有些不伦不类。至于放在大层面上来说,西夏在他这里投入过大,其他几路西夏各有折损,更是让章楶冲进了没烟峡。这等于用他的挫败换取了章楶最大的成功,这让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就吕惠卿而言,他这个帅臣最大的不合格在于过多考虑战争的自我所得,甚至他敢于赌上所有,因为就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不回开封那就告老还乡呗。

吕惠卿称不上君子,一个锐意进取的人实在不是大错,或许在士子风评中他实在少了士大夫的操守,天地君亲师这几个大字是礼法的基础。对于读书人来说你可以读四书五经,将其奉为理想。但你要把这些当成政治中不能违背的原则,那这个人也不可能走得很远。政治本来就极其血腥,你必须有自己的手段,哪怕这个手段称不得完美。

吕惠卿内心翻滚,他发现自己要有成就,最好还是得环庆路的相助。河东路没了吕梁山外那三州,还要他们出大力这已不是愿意与否,这是强人所难。环庆路现在防御体系稳固,隔壁定边军是有一支强力禁军的。吕惠卿怎能不想?!只是现在他已经有了河东路3州,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又对环庆路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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