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杜衡约丁尔康在省城的老字号“永兴斋”酒楼吃饭,同行的还有王昭平。
“永兴斋”是省城最大的酒楼,其中的酱牛肉是镇店之宝。
三个人一落座,杜衡就吩咐小二说道:“先切二斤酱牛肉,再来一斤杏花村。”
丁尔康四下打量了“永兴斋”一眼,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杜衡说道:“子美兄,咱们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这里听说是太原城最高级的酒楼,要不咱俩换一个地方吧?”
杜衡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为庆祝尔康贤弟高中“会元”,愚兄破费点银子算什么,只要是你开心就好,你说呢,昭平兄?”
王昭平也连连点头称道:“就是,这“正榜”全省才取十个,尔康就位列其中,等明日再会试,殿试,高中状元及弟,估计我们想和你吃饭也是不能了。所以今天你就别扭怩了,该吃吃,该喝喝,省得辜负了子美兄的一片美意。”
丁尔康听杜衡和王昭平都这么说也就不好再谦让下去。
不一会酱牛肉就上来了,只见那牛肉色泽红润,刀工精细,店小二边上肉边介绍道:“客官您尝尝,我们永兴斋的酱牛肉有三百年的历史,卤肉用的就是三百年前的老汤,先用急火沸煮2小时,再慢火炖煮8小时,最后灭火焖炖2小时,使锅中的煮肉慢慢熟化。我家的老汤里有地丁、小茴香、地骨皮、枸杞,党参等几十味药材,全部是传了许多代的秘方卤制。你们去了别家绝对吃不到我家这个味的牛肉哦!”
杜衡等小二介绍完忙招呼丁尔康和王昭平:“忙尝尝,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吧,这家的牛肉绝对不是吹牛。”
丁尔康忙夹了一筷子牛肉往嘴里递,果然牛肉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鲜香味美。
杜衡又一人倒了一杯杏花村,他举起酒杯对丁尔康说道:“今日在此恭祝尔康高中会元,咱们不醉不归哦”!
三个人举起杯子共同碰了一杯,这时杜衡又招呼店小二说道:“再上一份山西过油肉,来一个小烩菜,再拌个凉菜,我们三个人好好吃一顿。”
王昭平一杯酒下肚,情绪更加的高涨起来,他又一个人倒了一杯酒兴奋地说道:“子美兄,其实你也应该贺一贺,副榜第十四名也是很了不起的成绩!”
杜衡听了后撇撇嘴说道:“在尔康面前我的成绩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所以就不用笑话我了!”
王昭平一听满不在乎地接着说道:“哎,子美兄,你太谦虚了,我这副榜五十几名还每天屁颠屁颠地一直在炫耀,你这十四名咋就瞧不起自己呢”。
杜衡边听边摇头,感叹地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丁尔康拦住了杜衡的话,他真诚地说道:“子美兄,你知道山西的于成龙吗,他就是副榜贡生出身,最后做到了直隶总督,被康熙爷封为“一代廉吏”,所以说万物皆无定数,只要努力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清朝会试有副榜,即于正式录取的正榜外,再选若干人列为副榜。名列副榜者不得参加廷试。副榜贡生有着较为自由的选择,既可以在日后免去参加选拔程序和繁琐手续,直接参与会试,也可以到国子监继续深造,日后进入仕途。
杜衡的父亲杜知府熟稔官场规则,他早已经把这些东西都和杜衡讲得清楚明白。
杜衡刚知道自己位例副榜时心灰意冷,杜知府已经明白地指点给了他,今后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续参加乡试,争取位列正榜;二是直接国子监上学,日后仍可进入仕途。
听完杜知府的分析,杜衡揪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还没有完,和丁尔康相比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所以,他今天才能放平心态坦然自若地和丁尔康坐在一起庆祝。
丁尔康很真诚地用于成龙的事例来安慰杜衡,杜衡听了后也将微微一笑,他大声说:“尔康贤弟,他日你高升宰府,还请念在同窗之谊的份上,多多提携才是啊!”
丁尔康有点尴尬地说道:“子美兄别这么说,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会元,哪里就能高升宰府,说出来让人笑话。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子美兄对我的帮助,走到哪里我也是你的兄弟。”
王昭平已经是喝得有点醉眼朦胧,他眯着眼举着酒杯大声地说道:“就是,干杯,走到哪里咱们都是好兄弟,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干杯!干杯!”
一杯接一杯,丁尔康和杜衡仿佛又回到了在山阳游学的时侯。
那时阮哲对着他们两个人说道:“男人就应该是大口喝酒,恣意逍遥,莫使金樽空对月才是。”
一仰脖一杯酒下肚,将心事全部付诸酒中。
那样的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杜衡一杯又一杯地劝着丁尔康喝酒,不一会儿,丁尔康已经是醉眼迷离,舌头发硬了。
丁尔康盯着杜衡看了半天,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子美兄,我真怀念咱们俩在山阳的日子,怀念阮哲,怀念雪依,怀念紫竹林,更怀念那时候你我的默契。”
“你知道吗,从来到晋阳书院后我就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仿佛是攥在手里的沙子一样,我越是使劲,你离我越远,为什么?”
杜衡听了丁尔康的话,没有接这个茬儿,他只是低头又灌了自己一杯酒,然后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雪依还活着没有,阮哲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喝酒不,这么多的物是人非,老天真的是不会安排。有一个雪依就好,为啥还要造另一个雪依出来。有一个我也已经足够,为啥还要有一个你,为什么?为什么?”
王昭平此刻也是陷入七分醉的状态,他也口齿不清地说道:“你说啥,你呀我呀的,再说一遍!”
杜衡盯着两个醉了的人,清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说既生瑜何生亮,你们懂吗!”
王昭平此刻已经扒在桌子上,软成了一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