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已经许多天了,所有的人都有些疲惫,从精神到肠胃。丁尔康每日里怀念着巧凤做得那一碗金灿灿的玉米稠饭和酸菜土豆片,秀珍和仲文则叫唤着想吃饸饹,该回去了。
回程的车又快又稳,很少有人说话,好像都在憋着劲赶路,一张口就会泄了气一样。
秀珍看着车外倒退的树影,不一会儿就被催眠,她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仲文是车把式,他坐在车辕的杆上一边赶车一边想着心事。那一晚在山神庙的对话他历历在目。
仲文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秀珍那里也是有机会的,可是自己当时偏偏完美地错过,这真是造化弄人。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仲文到底是得不到的还是被偏爱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家蓉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秀珍又是什么位置,仲文此刻正心烦意乱地想着这个问题。
秀珍他应该是爱过,可现实却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子“,家蓉他只是当作妹妹来看,却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忽然间一个念头涌上了心头,“要是嫂子是未婚妻该多好呀!”吓得仲文扭头四下看了看,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要是让别人看出来岂不是败坏了焦家的门风吗?
那“未婚妻是嫂子也行啊!”上一个念头刚按下去,这一个念头又涌上了心头,仲文不禁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啐了自己一口“吥,不要脸,这两个念头有区别吗,怎么想过来转过去心里全部是秀珍呢!”
仲文气恼地把手里的鞭子举得高高,然后“啪”地一声拍在了马的后脊背上,马儿吃痛撒开四个蹄子狠跑了起来。
顿时把车厢里的丁尔康和张敝吓了一跳,张敝大声问道:“仲文,发生什么事情了?”
仲文赶忙解释道:“没事,只是嫌马儿跑得慢,所以给了他一鞭子。”
张敝对丁尔康说道:“年青人就是好想家,这一趟出来估计是把他俩都拘坏了,路途奔波不说还遇到了坏人,两个人也算是啥也碰上了。”
丁尔康笑着说道:“他们就应该出来长长见识,我像他俩这么大时已经是凤台府、太原府的到处跑了。”
张敝这时忽然正色地对丁尔康说道:“尔康,多会儿你回“竹林书院”来,我老了,实在是兼顾不过来。”
丁尔康其实这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从阮哲把书院托付给自己,书院更像是一种传承,从阮籍、稽康到阮哲、稽雪依到丁尔康,这种思想上的传递让丁尔康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有责任和义务让这种“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传递下去,当年若不是父母需要他的照顾,丁尔康绝不会放手。
可是如今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丁尔康竟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情,他反倒是缩手缩脚不敢上去触摸“竹林书院”了。
张敝不知道丁尔康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他以为丁尔康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竹林书院”来。
丁尔康小声地说道:“师叔,你让我再想想!”
张敝一下子没听清楚,他大着嗓子又问了一句:“啥,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