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移民政策不断优化的环境下,整个台岛都沉浸在中华文化熏陶之下。
由于大明移民数量最多的原因,基隆、新竹的风俗在很大程度上同内地相仿,一样要过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重阳节、春节、元宵节等等。
每年的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系红绳等风俗都被大明的百姓带到了基隆,融合了多地的当地习惯,形成了属于台岛独一份的端午氛围。
每年的端午节也是屈姓家祭的日子,之所以放在端午而不是清明,真是端午的由来。
屈原,就是屈姓的家祖。
端午节自然就成了家祭勿忘告乃翁的独特日子。
年轻的曲家嫡长子屈嵩在侍从的打理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团虎大红袍,头上正正带着的金冠,十分虔诚的向供奉着屈氏列祖列宗神位的神龛上,奉上刚刚从寺庙里采来的一枝茂盛的绿叶,将这象征着天地所赐福禄的恩物,贡献给祖宗。
在锦缎制成的拜垫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后,屈嵩起身,然后上前为祖先奠酒。
捧着一柄金丝嵌虎纹的玻璃酒壶,将酒浆轻轻的在手中的玻璃酒杯中斟满、晃动,接着高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洒在地上,如是者三,奠酒仪式便算是完成。
这是每年屈氏必须要搞的祭祖仪式,也是几乎每一个有些体面和实力的家庭都要搞的。
当然在秦浩的治民善政之下,这样的宗族仪式日渐衰竭,大部分宗族的年轻人都选择了最时髦也是基隆官方提倡的一种祭祖仪式。
也由于几个明朝大家族的迁徙,基隆对于祭祖更加重视,慢慢的就形成了端午、清明,双祭祖模式。
屈家的一员屈万正是这样一位年轻人,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带着新娶的媳妇,到这乡归祠来给祖宗上香。
几年下来,特别是在秦浩有意无意的限制各个姓氏的宗祠建设以来,乡归祠,便成为了台岛,特别是基隆居民的共同祖祠。
人们每逢大事或者节气,都是先去基隆码头的海边给神仙烧香,乞求风调雨顺,然后再到这里,祈求列祖列宗的保佑。
几进院落里人头攒动,越是节日,这里便越是热闹,执行着祭祖大事的人们,从祭祖的祭品,到祭祖的人员变动,都洋溢的基隆百姓的欢声笑语与和谐美满的人生笑意。
那用三整头牛、羊、猪三牲和高有一人的蜜供来祭祀的,应该是最早一批享受了主公的分田、分地仁政的李、陈两姓民众,他们享受的待遇在整个基隆当属一绝,当然,他们送入军中的子弟也是最多的。
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
这是秦浩在军中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我以后一样要这样祭祀祖先!然后让新人们吃着我屈万祭祀的祭品,积累功德!”屈万心里默默的发誓。
这些祭品,按照秦浩同老人们的约定,祭祀完成后,都要送到新移民集中的地区,为这些人改善伙食,秦浩美其名曰,“为大家积累功德、福披子孙!”
主要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当初刚有点家业的时候,看到百姓将好好的祭品扔到,那叫他一个心疼。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自此,将军府流传了开了新人吃祭品,寓意祖先赐福的理念,也逐渐成为基隆百姓们的一种祭祖习俗。
“百合子!快些!”
“哦!哈伊!来了相公!”
娇滴滴的一声答复,屈万身后的百合子,加快了脚步。
她是佐贺家,准确的说是佐贺朝一同基隆展开贸易以来,第一批新娘。
新任顺天营新营甲长的屈万,便是用自己在北上日本的过程中积累的军饷、独自击毙三名乱党武士的赏银,买到了,哦,不,是娶到了这么一个妻子。
还有,为了击毙那三个小矮子,他可是付出的三根肋骨骨折的代价,幸好没什么大碍,休养了一个多月又能活蹦乱跳。
除此之外,也少不得加官进爵。
那一天,本来刚刚当上甲长的屈万,向营中值班的军官请假,打算到城中去逛逛,顺便用自己的赏银到酒楼中大快朵颐一番。
军中的伙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是大锅饭,在味道上就差了。
酒足饭饱,却不想信马由缰之下,来到了位于城中的商埠。
在由倭国人新开设的一家商埠前,他停住了脚步。
“曦和馆?不知是茶楼还是酒馆?直娘贼,管他的!反正老子腰包里有钱票,还有银子,只管去就是了!”打着酒嗝,满心想着寻些东西来解渴的屈万,望着曦和馆门口的门帘。
看着不停的鞠躬,面容猥琐却眼神精明的掌柜,屈万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家黑店。
看来今天不送点银子给这个小矮子怕是出不了门了,索性银子都是从扶桑赚来的,送出去也不心疼。
“什么!”听完了掌柜对本店经营范围和业务的介绍,屈万身体里的酒精一刹那间变成了冷汗排出体外。
“找死!”
“在我基隆治下,你们竟然敢如此放肆!?”屈万一面大声训斥扶桑掌柜,一边伸手去拔腰间的青钢腰刀。
“明目张胆的买卖人口?!”
“大人!大人!”一口半生不熟的基隆官话,扶桑掌柜不停的拱手作揖,“我们不是不守法纪之民!您看,墙上挂的,便是我们的牙帖,我们也是要纳税的!我们是户房合法注册的婚姻介绍所!”
“啥是婚姻介绍所?”听闻说是在将军府有登记,且要交税,屈万这才悻悻的收起青钢腰刀。
“你且说来听听,要是让我知道你胆敢欺瞒于我,今日这官你是见定了,我劝你老实交代。”屈万恶狠狠看了一眼掌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人,俺晓得规矩,按照上国的习惯,敝号便是牙行的一种,专司为上国青年男子介绍妻子或者小妾的便是。”
“哦?!介绍媳妇?那你们不就是媒婆了?”屈万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茶的温度不错,喝着正是解渴。
“不,应该是谋公!”屈万嗤笑的看了一眼掌柜的,现在他已经基本确定这家伙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了。
“大人,是否可以向您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出身名门,相貌姣好,保证完璧。”掌柜的很想用屈万开张。
否则的话,每天几十口子人,光是白米饭就要吃掉好几大锅!
这些吃货!
还都号称自己是旗本武士、庄头老爷家的女儿,见到白米饭,简直就是一群饿死鬼托生的!
怪不得武士大人们送她们出来!
那个足轻队长家的女儿,奈奈子,居然不用吃菜就可以干掉一大碗米饭,当得知还有鱼肉青菜可以佐餐下饭的时候,竟然又吃掉了一大碗!
吃饭倒还是小事,反正这里的大米就和不要钱一样。
“哦?是不是也要三媒六证?纳采问名?”听到这里是管娶媳妇的,屈万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些特殊反应。
自己也二十好几了,放在以前家里要是让他娶媳妇,他是怎么也不敢想的。
谁家的女儿愿意嫁给破落户,他家虽说是屈家大姓,但是,家道早就衰落。
没来基隆当兵以前,家里泥屋一间,一家老小给同姓的大户家种田维持生计。
不过自从来了基隆,凭着他的战功,基隆乡下家里起了三家砖房,专门给父母和几个弟弟居住,城里也有一套用房,屈万独自一人住在那里。
生活好了,二老也开始催促他的婚事,奈何台岛多是男子,适龄女子奇缺,于是一拖再拖。
“不必!不必!只要您有这里的户籍,能够拿出合适的聘礼,便可以在这里的女孩中挑选一个您看着有缘的女子回去,当然,是要到将军府的户房办理手续的。”
“那倒也省事!”屈万反正也是孤身一人,只想有一个女人暖被窝。“要多少聘礼?”
“大人!”眼看着第一单生意就要做成,掌柜的也是万分兴奋。
“不敢和您多要聘礼,只是,敝国贫瘠,养女儿不容易易,所以,您要付出一些聘礼给您的岳丈家,另外,敝号也要收取一些中人钱。不多....”
“少废话!莫要在哪里罗唣的拐弯抹角!”屈万如今一心只想娶个媳妇,至于价格,他不在乎,刚刚放了钱票,口袋里不少呢。
“说说聘礼多少,你们的中人钱又多少?!”
“女孩的聘礼,便是三百石粳米,或者十匹染色棉布。给小号的收益,便是三十石粳米,或一匹棉布就可以。”
“什么?!”屈万在心中大吼一声。
他是农家出生,就算当了兵,也基隆的米价有所耳闻,再加上,他名下有一百亩水田,一家人耕作,免不了要找他问问市价。
想想看,用不到三十亩水田一季的价格就可以娶一个媳妇,生孩子接续香火,这样的好事,打死也要上!
我买了!
他解开腰带,敞开衣服,让身体不那么热。
“米、布都不成问题,人呢?!快喊出来让我瞧瞧!”
于是,一个个按照如今基隆流行的服饰、妆容打扮起来的女子,在掌柜的引领下,按照出身等级的高下,一个一个的从店铺的屏风后面走出来。
娇滴滴的来到屈万面前,自己报上名姓,然后由掌柜负责介绍女孩的家世背景、受教育程度,擅长女红的某一种,等等。
对于这些似乎都是日本武士、大户的女儿,屈万没什么特殊情节,他看上去都是一个标准,他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暖被窝,能够生孩子的女人。
自然要看女人的身材,特别是胯和屁股。
屁股大好生养,至于跨大,自然是...
终于,当掌柜介绍到第十六个的时候,屈万眼前一亮,这个女人十分符合他的审美!
“百合子,父亲为佐贺家足轻旗本,拨在佐贺朝一大人旗下听用。擅长烹调,家政,茶道,插花......”
“好了!我就要她了!稍等,你派个人同我一起去秦汉染坊的铺子买布就是了!”
一番奔波下来,屈万买齐了所有的东西,还很是场面的给那些远离父母的女子们买了几斤糖和蜜饯果子、点心之类的,换来了一片娇声惊呼,纷纷感谢这位新姐夫大人。
“丢那妈!要是有这么多小姨子,老子可就......”屈万兀自心中胡思乱想。
要不是掌柜的拿出将军府的限购状,他真想一口气全买回去。
“大人,现在您可以带好这些文书,带着您的妻子百合子,到将军府的户房去办理相关入籍手续了。”点验过那十余匹棉布,掌柜又一次深鞠躬。
“承蒙关照!还望大人给小店多多宣传!”
走在商埠的大街上,屈万和他的倭国妻子都有些如在梦境之中。
一个在想,“我这就算是有了老婆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真是直他娘的爽快!”
另一个则是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到处打量着基隆繁华的街道和那些商铺,还有商铺里那些女人们没有免疫力的各类商品。
这里似乎到处都是数不清种类的食物,还有那些漂亮的丝绸、棉布,以及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
“喜欢啊?”在绸缎庄门口,看着有点迈不动步子的百合子,屈万故意虎着脸询问。
“坦纳桑!哦,不,夫君大人,我只是...只是看看...太贵了....”百合子很是害怕。
要是因为自己喜欢这样的奢侈品,而被丈夫暴打一顿,这个可是太正常不过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够买得起绸缎这种奢侈品,就算是买得起,也要看丈夫愿意不愿意给自己买。
“跟我进来!”
屈万用自己的负伤津贴,为百合子置办了几身衣服料子,春夏秋冬,从内到外。
看着绸缎庄的女裁缝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的量着尺寸,百合子终于从梦中醒来,她咬了咬嘴唇,很疼,这不是梦,一阵咸咸的东西在口腔、在舌尖涌动。
“好了,这位军爷,这是领衣服的凭条,三天以后,您让这位小娘子自己前来取便是,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小号还可以修改。”
当绸缎庄的柜头将取衣服的竹制号牌递到了百合子面前,百合子终于把持不住自己了。
她迈着小碎步快步来到屈万面前,“夫君大人,您对百合子太好了!”
语音未落,百合子已经在热闹的绸缎庄里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在双手上,整个人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拱形。
这已经是今天二人缔结婚姻关系以来,百合子第二次给屈万跪下行礼了。
上一次是不久前在街头的一家小饭铺,当百合子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红烧鱼,火腿肉,半只切好的酱鸭,烧鸡,一只不知道用什么原料加工的大鹅,以及摆放在桌子一角上满满的米饭桶,不由得泪如雨下。
“夫君!切不可以如此!百合子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岁月要一起度过,这样的对待百合子,百合子虽然觉得很幸福,也知道夫君对我很好,但是,这样的奢侈,是要折损百合子的寿命的!”
跪倒在饭铺地上,也顾不得满地的油腻,屈万的新媳妇百合子哭的如同梨花带雨,搞的屈万甲长面对别人质疑的目光大为尴尬。
赶紧拉着百合子离开绸缎庄,顺便嘱咐百合子以后不要在外边这样,基隆不兴这礼。
至于家中,自然有你要跪的时候。
闻言,百合子羞红着脸,倚靠在屈万怀中,一路跟着到家。
“你说什么?!你娶了一个扶桑娘们!”
屈万的老长官,如今的新营队长赵大海,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子放你一天假,让你出去散散心,你就给我鼓捣了一个扶桑娘们来?”
看着眼前这个军官在自己丈夫面前眼睛瞪得如铜铃,百合子很是害怕,她担心丈夫会因此被责令剖腹谢罪,期期艾艾的站在屈万身后,用小手拉着屈万军服的衣襟。
倒是屈万很沉得住气,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长官和老兄。
等过了一会,赵大海也骂的差不多了,屈万才开口解释:“队长,我也老大不小了,想有个家,有个让我惦记的人,你看,我在城里就只有一个人,连饭也吃不到热乎的,况且家里也催。我也不想别的,只想有个女人,养几个孩子,把家里的香火传下去,我可是家里的老大,这责任逃不赖的。”
“可是如今,基隆啊,男多女少,我又不想娶一个白皮蛮子回家,倒是这扶桑女人,和咱们汉家女子模样一样,只要说话没问题,根本看不出来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咋的,让你送回去不成?晚饭让伙房加几个菜,添一瓶酒,我喊几个兄弟来,给你小子庆祝一下。”
“嘿嘿!要不说还是得老长官呢!”
“你少废话!好酒好菜的招待,不要以为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们了。”
“那是肯定的!忘不了忘不了,我这就去城里最大的酒楼,买些酒菜来,晚上好好热闹一番。”
“对了,还有一个事。”鬼鬼祟祟的往四外望了望,赵大海低声的问,“那个扶桑人开的曦和馆,真的能够花三百石粳米就能娶一个媳妇回来?你没骗我?”
“我的哥哥诶!我这鲜嫩水灵的一个媳妇在这里,您还怕是假的?”屈万拍起了胸脯,“明天一早,我就陪您去!”
“少在那里扯臊!好像老子着急娶媳妇似地!”赵大海恼怒踹了屈万一脚,“赶紧的去买酒去!”
他将腰间的钱袋丢给屈万,“再给弟妹卖点胭脂、花粉啥的!新娘子嘛!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
曦和馆的扶桑掌柜很是高兴,自从第一单生意做成后,紧接着,便是十几单生意自动送上门。
没过两天,库房里便堆满了成捆的棉布,还有几匹新娘们寄给家里的丝绸。
信袋里的家书也是一天比一天多,都是写给家里报平安,描述自己在丈夫家的幸福生活的。
也有些信件是新娘们写给自己的闺蜜们,她们过上了好日子,自然是不能望了昔日的好友,纷纷劝她们想办法来的基隆。
姐妹们一起过每天三顿饭,顿顿都吃饱的好曰子。
“这些信要是都寄回九州,佐贺家主那里,怕是比分配那些刀枪还要吵的凶哦!”掌柜的想起那日佐贺家的家主、少主以及家臣们,为了基隆送去的区区一千名长枪足轻的武器分配问题,而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场景,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知道家主那里会怎么分配这些财富,怎么分配下一班船哦!”掌柜的抚摸着眼前这些柔软的棉布,就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
“家主大人,请多送些女子过来,基隆这里的生意太好做了!”
信中除了一番嘘寒问暖,最重要的就是这句话了。
自此,扶桑和基隆的女子生意日渐火爆,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
后世有学者着书描述道:当初秦浩攻取日本,就是为了扩大在扶桑的女子招募的范围。整个日本四岛成为了日后帝国的女子的输出地,为帝国孕养了数十万的优秀战士。
“当然,这离不开秦浩开放平等的民族观念和磅礴四海的胸襟,这才是导致他能收获天下英才、称霸大陆的关键因素。”这是该学者在书的最后一段的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