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沈良做过什么,萧煜都没资格评判他的功过,因为西州在他的管辖下虽然艰难,但仍在大唐治下,凭着这一点,他就是有功的,所以萧煜决定救他一命。
当然,这个救命方法只对萧煜有用,要是其他人同样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上报给李二的话,那萧煜也没办法了。
“萧县侯…心胸宽广,我…惭愧啊!”沈良潸然泪下,脸色惭愧。
遥想当初,他还未曾见过萧煜的时候,就想着该如何让他消失在人海,结果现在看看人家…非但不计前嫌,还决定放他一马,这宽广的胸膛,当真如大海般宽阔啊!
“你先别急着感慨,在这之前,你还得向我保证一件事。”萧煜笑着道。
“萧县侯请讲。”沈良坐直了身躯,将姿态放的很低。
萧煜脸色严肃,“沈刺史,我无意争权,但是此刻西州无论民治还是军政,皆是一塌糊涂,再加上外敌觊觎,所以我急需要整顿西州吏治,加强西州防御…”
“我明白,在这段时间内,西州大大小小的事务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沈良很痛苦的便将手中的权利交了出去。
不说萧煜放他一马的恩情,就说此刻的形势,萧煜自从镇守西州成功后,在西州的威望已经超过了他,他放不放权都没多大影响,只是萧煜主动开口询问,那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权利到手,萧煜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觉得愈发沉重。
从现在开始,西州的得失就和他息息相关,若是西州沦陷,那就是他一人失职。
而且之前高昌国大军只不过是一个先锋部队而已,打散了他们,后面还有焉耆等西域联军,他们才是西州最大的威胁。
相比之下,沈良则要轻松许多,把权利放出去之后,似乎就连各种重担也给一并卸掉了,“前几日高昌国大军来犯,在布拉德等人的帮助之下,才勉强守住,但是这次,西州可能会面临更严峻的威胁,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萧煜叹了口气,“只能尽力了,西域联军兵力绝对是高昌敌军的几倍,若是他们攻城,以目前西州的实力,绝对撑不过三天…”
“那到时候…”沈良脸色一呆。
“到时候就只有疏散百姓,弃城逃跑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逃回长安养精蓄锐,然后让陛下派遣玉门关大军,咱们再杀回来,届时顺便横扫西域诸国…”萧煜说道。
“可是西州守不住,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沈良急了。
萧煜摸了摸鼻子,毫不在乎道:“西州首官又不是我,西州沦陷了关我什么事…”
沈良顿时懵逼了。
玉门关。
王廉一大早便早早起床,玉门关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比如操练巡视,还有批阅公文。
玉门关所有事情都得经过他这位中郎将之手,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几乎很少待在府中。
但是今日不同,不知为何,这位中郎将难得清闲一回,在府中煮了一壶茶汤,美滋滋的喝着。
从前,镇守玉门关是一件苦差事,因为关外便是如狼似虎的异族,他们无时无刻都想攻破玉门关,然后长驱直入,烧杀抢掠。
但是现在不同。
自从大唐立国之后,高祖和当今陛下雄心壮志,四处征讨,大唐版图疯狂增长,大唐天朝上国之威更是传遍寰宇。
时代变了,现在大唐邻国不敢像以前那样敢随意出兵挑衅,而是惶惶不安的躲在皇宫里烧香拜佛,祈祷自己没有引起那位天可汗陛下的注意。
反正王廉上任左卫中郎将之后,还从未碰到过异族攻打玉门关的事情,就连邻国的那些王公贵族,到了玉门关也得小心翼翼,连个普通士卒都不敢惹。
总之,就算是清闲偷懒,王廉也是心安理得,哪怕这是他第一次偷懒。
府中家仆很奇怪,平日里就算没事,自家老爷也会出去巡视城防,为何今日却有如此闲情雅致,独自一人煮茶赏…沙?
“将军,萧夫人求见。”这时候,一个侍卫跑进来汇报道。
“哦?萧夫人?”王廉挑了挑眉,考虑一会儿后,才道:“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李铁心款款而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躯略微佝偻的中年男子,正是刘叔。
“萧夫人,请坐。”王廉站起身来,将她请入坐。
李铁心抿嘴一笑,道:“多谢王将军。”
“不知萧夫人这次求见,又是所为何事?”王廉眯着眼,不咸不淡道。
“上次命妇性急,多有冒犯之处,还望王将军见谅。”李铁心小声道。
“哎,萧夫人不必如此,本将不是那等小气之人。”王廉轻轻摆了摆手。
“不,该道歉还是要道歉,请王将军受命妇一拜。”李铁心说着,便走到王廉身前,身子微微一欠。
王廉连忙道:“萧夫人…”
话还没说完, 情况忽然一变。
只见李铁心突然站起身来,而后飞身而上,一把精巧尖利的匕首便抵在了王廉的喉咙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中郎将府中的家仆惶恐大叫一声,警醒了外面的亲卫。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十几个亲卫跑了进来,一看自家将军被挟持,纷纷拔出刀剑,指着李铁心和刘叔。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玉门关守将,还不快把刀放下!”一个亲卫神情紧张,放声大喝道。
李铁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仅没松掉手中的匕首,反而还紧了紧,逼得王廉不得已将头往后靠了靠。
刘叔则是毫不在乎地拔出自己的长刀,拦在王廉旁边,防止他突然挣扎逃跑。
说实话,进中郎将府之前,他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要挟持玉门关守将,还逼迫他发兵西州,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最开始听李铁心说出这个疯狂的计划时,饶是刘叔胆子大,都被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然而只犹豫了片刻,他便答应和李铁心一起,完成这杀头的大事!
无论是报恩也好,完成萧县侯交给他的命令也罢,总之一但决定铤而走险,那便什么都豁出去了。
诚如他自己所说,多苟活了十几年,若一直碌碌无为下去,又岂能对得住这逝去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