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门口,还没等几秒钟,一个骑着马的宦官便停在了门口,他看了萧煜二人一眼,便从袖袍拿出一块明黄色绢布,语气平静的宣读起来。
“奉陛下诏,宣西州侯,尚书省都事萧煜即刻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该来的总要来,从得知程咬金被抓的时候,萧煜就清楚这事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程咬金他们人多势众,李二不好责罚他们,但是自己不一样,势单力薄,而且威望没程咬金他们高,对李二来说,自己就是个背黑锅的,大大小小正好合适的那种…
太极宫朝会。
一如既往,这是文官们的主场,朝会上三省六部官员汇报着各自的事情,治国安民,赈灾修堤,赋税等各种民生问题,反正这种事武将们是插不上嘴,所以他们集体保持缄默,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愣是将朝堂严肃的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
民生问题讲完,就轮到外交问题,比如某某国家对大唐朝贡多少,某某国家似乎对大唐有些不敬。
一谈到这个问题,武将们顿时精神一震,然后便开始发表自己的浅谈…之所以是浅谈,是因为武将们意见出奇的一致,谁敢对大唐不敬,那就打,打到他们尊敬为止。
但凡文官们提出一点点不同的意见,武将们便勃然大怒,各种粗话层出不穷,好好的朝会演变成梁山好汉聚义,剧情朝着一种奇怪的方向前进着。
不过,今日的画风有些不对,平日叫嚣最凶的几个武将,此刻却像个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任由四周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依旧一言不发,满脸颓然,老实得就跟小媳妇儿似的。
他们都是大唐有头有脸的权贵,以程咬金为首,还有李绩,牛进达等名将,他们平日走到哪都是一副人生寂寞如雪的高冷形象,然而此刻却像是吃了败仗一样,特别是脸上还或多或少带着一些淤青,看起来就更加显得狼狈不堪。
李二坐在龙椅上,全程黑着脸,他心里那个叫气啊,一群开国功臣,竟然在朱雀大街聚众闹事,破坏长安团结安定,这简直就是…无话可说。
待到正事讨论完了之后,所有人均站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满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程咬金等人。
李二气得浑身直颤抖,伸出手指一一从十几位老将身上指过,也不知该先骂谁。
“你们这些老混账!身为国公权贵,不修身养性,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公然在朱雀大街械斗,真是…真是气死朕了!”
“臣等知罪。”
程咬金等十几位老将连忙纷纷跪地求饶。
“程咬金,此事因你而起,你说说看,大半夜不睡觉,为何跑去挑衅同泽?”
突然被点名,绕是以程咬金的性子,也略显有些心虚,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李二,见他脸色铁青,又连忙低下头。
“陛下…这…臣昨夜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又觉一股热气在胸中游荡,然后就不知怎的,脑子冲动之下,就做出了那种混账事…”
程咬金垂头丧气,乖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说着,他又觉得不甘心,便指着李绩等人,咬牙切齿道:“还有他们,他们也睡不着。”
十几人怒了,连忙异口同声道:“陛下莫听程老匹夫瞎说,臣等睡得着,都是这老匹夫上门闹事,臣等才做出了这等蠢事…”
半路上门挑衅,事发后再统统拉下水,程咬金不仅脾气不好,这人品也有待商榷。
反正另外几位肯定是不敢跟他苟同,因为这事确实是程咬金做的不地道,上门挑衅,还是大半夜别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这难免会让人脑袋发热,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你们是不是应战了?啊?应战了就是有错!”程咬金指着他们骂道。
“程老匹夫,若不是你挑衅在先,我等又岂会斗殴?”有人反驳起来。
“嘿,你还想打架不成?”程咬金瞪大眼睛,一副撸起袖子开干的架势。
“靠,来就来!”
于是,原本垂头丧气地十几人又开始怒骂起来,李二这下气得不止是身子发抖,就连胡子头发都立了起来,颇有几分怒发冲冠的威势。
这笔账就是个烂账,这群人犯了大错,李二却不敢真的重罚他们,不说双方的情谊,单单是他们在军方的影响力和威望,若是自己处罚他们,难免会让人心寒。
毕竟贞观律虽然有明确规定不能私藏军械甲胄,但实际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家里都或多或少藏了些武器,若真要拿这事做文章,整个长安的权贵家族就没一个能逃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犯了这么重的事,也没哪个文官站出来落井下石,毕竟他们自己也不干净,真要撕破脸皮闹大,对大家都没好处。
君臣大眼瞪小眼,情况顿时胶着起来,此事可重罚,也可轻拿轻放,就看这其中有没有一个可以缓和的契机了。
而这时候,一名宦官入殿,小跑着到了李二身边,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二顿时冷冷一笑,“好家伙,这罪魁祸首总算是到了,领他去甘露殿,朕马上就去找他!”
随后,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人,心有不甘的冷哼一声,咬牙道:“朕还有事处理,你们几个老匹夫,去大理寺面壁思过五天,罚俸禄一年,减实食邑三百户,退朝!”
说罢,李二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哈哈,叫你们落井下石,都遭殃了吧。”程咬金大笑道。
李二闻言,脚步一顿,立刻回头,伸出手指着程咬金,怒声道:“程老匹夫,你的处罚翻倍!滚,给朕滚!”
这下程咬金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萧煜身着官服,心情忐忑不安的跟在宦官的身后,一路穿过各种宫殿,最终停在了甘露殿外。
宦官让萧煜先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而后便入殿禀告去了。
也不知李二是不是故意晾着他,这次萧煜在门口待了近一个时辰,期间他乖乖站在原地,连位置都不敢挪,冬日寒风不断呼啸而来,冻得他浑身直哆嗦。
想必李二真的很生气,所以这次是特地想给萧煜一点小惩戒。
直到一个时辰后,甘露殿的门才被人打开,而后宦官走出来,恭敬地请萧煜进去。
萧煜心里愈发忐忑,整理了一下被大风吹乱的锦袍和玉冠,才迈步踏入了甘露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