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洛泱这样说,赵元让和赵元吉想要转头去看。
赵洛泱接着道:“你们若是回头看,将人吓跑了,咱们可就赚不到钱了。”
这话比啥都管用,两个娃的脖子立即挺得笔直,眼睛仿佛都不敢四处转了,只盯着眼前的路往前走。
赵洛泱心中欢喜,她站在韩郎中那药铺中看了半天,有几个怀了身孕的妇人请韩郎中看脉,可见韩郎中擅长此道。
宋太爷虽通医术,却不懂妇人科,否则早就给三婶看脉了,现在有了韩郎中,往后三婶的用药就有了章程,到时候他们多向韩郎中买几付药,以备不时之需。
三个人脚下不停,身后跟着的广仁堂伙计不禁焦急,管事让他跟着这些人,就是怕这些人将白术卖给别人。
谁知道这些人去了济民堂,与韩郎中说了几句话,就将卖药材的事定下了,伙计越想越后悔,他应该先将消息送给管事的。
心里这样想,伙计也不敢耽搁,确定赵家人奔衙署而去,他也急忙回广仁堂报信。
广仁堂管事问道:“卖了多少银钱?”
伙计道:“我听得清清楚楚,一斤两贯钱,韩玮还答应去给他们家里人看症,商量妥当之后,那姑娘就去了衙署,应该是事先将药存在了那边。”
管事没有说话。
伙计恐怕被责骂,接着道:“韩老头不是说过,绝不会高价卖药,没想到这次也忍不住了。”
管事倒是不意外:“有些话就是说说罢了。”
真的到了这個时候,谁能忍得住?时疫来了,虽说是危险,也是赚钱的好机会。
广仁堂管事道:“韩玮有没有让人跟着那小姑娘?”
“没有,”伙计道,“我一直盯着,没瞧见那边有人来,韩老头那边人手本就不够,手底下的一个徒弟还出诊去了,一定以为这生意跑不了,就放那姐弟三个自己回去了。”
广仁堂管事道:“你去衙署那边盯着,一会儿我会带人前去。”
伙计眼睛一亮:“您是想要半路拦下那些药材?”
“反正还没有卖,”广仁堂管事道,“不就是一斤两贯,我们给个更高的价钱也就是了,至于出诊看症,我们药铺许郎中的徒弟看着老成,跟着跑一趟也就是了。”
管事是不会让许郎中去的,许郎中出诊至少十几贯,他手底下的小徒弟,医术差了点,不过应付那些人绰绰有余,看好看不好,谁又能知晓?那些人反正不会在这里久留。
伙计和管事各自行事。
赵洛泱这边已经回到了衙署,刚好在门口撞见了赵学礼。
赵学礼背着剩下的稻米往外走,看到女儿之后,心里“咯噔”一下,每次洛姐儿出去一趟再回来,就会带来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真的是又惊又喜。
“你们出去卖东西了?”赵学礼一边说一边擦着汗,他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米铺的掌柜,他们的米粮卖了个高价,一斤七十六文。
这么算来一斤就能赚六文钱。
真的不少了,虽然也不完全是他的功劳,丁衙差也帮忙说了许多好话,但……也够让大家欢喜的了。
不过有三贯银子那桩事在前,赵学礼不敢露出笑容,更不能得意,以免在女儿面前丢了脸面,毕竟左手倒右手也才能赚几百文而已。
几百文而已……赵学礼觉得自己也太猖狂了,这是而已吗?这是很多。
赵元让和赵元吉都默契地没说话,他们都得听阿姐的。
赵洛泱道:“还没呢。”现在她就卖了八百文,八百文就跟没赚是一样的,真正要赚钱的还在后面。
赵学礼暗地里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他没给洛姐儿太丢人。
赵学礼道:“这些卖了,我们能赚四百多文。”再算算他带着大家抵抗山匪的功劳,加起来追上女儿一些,至少没被落下太远。
“一会儿你们还要去市集?”赵学礼道,“城里太大,也别乱跑,你哪里知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时玖想要告诉赵学礼,你家女儿不但知道,而且还想要在坏人手里赚钱,可能是之前大当家的死,让她开了窍,觉得在坏人手里赚钱来得更快,否则也不会盯上广仁堂。
赵洛泱点头:“阿爹说的对,我们得小心点,不能再自己往出跑。”
赵学礼欣慰:“伱在衙署等着,一会儿我们卖完稻米,就带着你们一同去市集。”
赵学礼带着人走了,赵元吉憋不住话,低声道:“阿姐,我们不自己出去了?”
赵洛泱道:“你没瞧见吗?外面多可怕,还有人跟着咱。”
赵元让和赵元吉看着阿姐明亮的眼睛,阿姐刚刚不是说,那些人是送银钱来的吗?咋又觉得可怕了?而且阿姐脸上哪有半点惧意,明明很开心。
“我们去看看宋阿爷有没有出来,”赵洛泱道,“这些事我们应付不来,得去寻宋阿爷。”
宋太爷看着张典吏换了药歇下,这才从衙署的厢房里走出来。
这一趟也算是顺利,主要有聂双在,又抓住了黄衙差和杨老五一干人,这些人口供清楚,与山匪勾结的官员也无从狡辩。
唉。世风日下,这些官员……
宋太爷只能心中摇头。
“太爷,”宋二道,“我扶着您也去歇歇吧!”
宋太爷点点头,想的却是赵家丫头去哪里了?他写完文书出来的时候,听衙差议论,赵家丫头带着两个弟弟跑了四五趟卖东西,哪有那么多面粉和鸡蛋可卖?莫不是那丫头每次都卖一点点?
这可不是那丫头的性子。
后来他抓住赵学礼又试探地问一下,赵家丫头赚了不少钱,至少有几贯,否则赵学礼不是那样的神情。
宋太爷总觉得不对,这里面定然有蹊跷,他得找那丫头好好问问。
进门刚坐下来,宋太爷还没吩咐宋二去找人,就瞧见赵洛泱姐弟三个低着头走进屋。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就像商量好似的,就坐在宋太爷身边。
“怎么了?”宋太爷道,“蔫头耷拉脑的,让人欺负了?”
赵洛泱听到这话抬起脸,眼睛里有几分惧怕:“太爷,这城里不太平,我们本来想出去看看,还有啥法子能赚点银钱,结果就被人盯上了。”
赵元让和赵元吉跟着点头。
赵洛泱道:“吓得我们赶紧往回跑。”
宋太爷皱起眉头:“是什么人你们知晓吗?”
赵洛泱点点头:“城内广仁堂药铺的管事,他想要买什么手里的白术高价卖出去,我们自然不能将白术给这样的人,将来让他们这样赚了百姓的银钱,我们岂非是为虎作伥。”
“太爷,您说对不对?”
宋太爷下意识地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所以,我们准备把能治时疫的白术卖给济民堂,人参卖给广仁堂,”赵洛泱道,“可我怕广仁堂的管事心肠不好,高价买了人参之后又会反悔,万一到时候将我们抢了,或者要把我们关起来。”
赵洛泱停顿了一会儿:“我们哪有力气反抗?”
宋太爷听到这里伸出手,等等,让他捋一捋,赵家丫头这一番话下来,他听着不是怕广仁堂。
怕广仁堂会有这么多算计?如果广仁堂的管事听到,会不会怒火冲头?还敢继续跟着赵家丫头,想从她手中谋利?
可别说害怕了,这根本不是害怕的样子。
宋太爷还没开口,赵洛泱先看向两个弟弟:“你们先出去等一等,我有话与宋太爷说。”
她只要宋太爷要问些什么,她不能当着弟弟们的面儿说。
赵元让和赵元吉走出屋子。
赵洛泱才向宋太爷道:“太爷有啥话,就与我说吧!”她决定要卖药材之后,就知道这件事早晚让人知晓。
既然瞒不住,她就得找个好出处,所以才来寻宋太爷。
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面,唯一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白术和人参的,就只有宋太爷。
宋太爷往常都是偷偷摸摸地帮她遮掩,如今若能正大光明地在人前承认了,她就更加不用束手束脚了,也就能多卖点白术。
宋太爷道:“人参和白术哪里来的?”